那她算什么?
为了这个家这么多年的付出又算什么?
梁诗韵的心头升腾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悲痛。
她想冲进去狠狠质问叶泽宸:她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他都看不见吗?
可系统却在此刻发话:
既然儿子乖着,那你就不要进去打搅他啦!你不能把儿子逼的太紧了,要给他足够的私人空间。
梁诗韵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仿佛被锁在了喉咙深处,发不出来。
她的手,无力地从门把手上滑落,心如刀绞。
作为一位称职的好妈妈,你现在应该去检查一下儿子的书包,看看明天上课要用的东西带好没有。
心中万般不愿,身体却在行动。
梁诗韵如同机器,一样一样检查,其中包括她为叶泽宸准备的家庭手工作业。
这本是幼儿园老师要求家长和孩子共同完成的任务,但叶泽宸不愿动手,梁诗韵甚至没有拒绝的资格,脑中系统便强迫她帮儿子完成。
美其名曰,这才是真正的好妈妈。
她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总是在各个选择的时候告诉她应该怎么做。
它自称是一个恋爱系统,承诺能让她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人生。
但现在......
梁诗韵安静地将叶泽宸的书包整理好。
她低垂着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晶莹的泪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那份手工作业上。
作业上的纸太阳因泪水的浸湿而变得有些皱褶,梁诗韵却不想再做一份了。
她想起多年前,她还没和叶寒川结婚的时候,叶寒川总是对她呵护备至,不愿看到她流下一滴眼泪。
只要她红了眼眶,无论发生了什么,叶寒川都会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前来安抚她。
昔日誓言犹在耳边,人却未必。
她的丈夫晚上盛装出席,儿子躲在被窝偷偷给另一个女人打电话。
梁诗韵突然觉得很冷,偌大的家,她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笑话。
白 皙手指上的戒指明晃晃刺着眼。
这枚戒指是叶寒川在拍卖场中重金拍下的,价值上亿,当时在全国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无人不羡慕梁诗韵有这样一位宠爱她的好丈夫。
可现在,那枚众人艳羡的戒指,如同枷锁将她囚禁。
“系统,这就是你口中的美满生活吗?”
梁诗韵嘶哑嗓音在空荡大厅如同鬼魅的哀嚎。
你怎么这么敏 感?你都已经和叶寒川结婚了,还有一个健康的孩子。接下来的日子你需要考虑的是怎么做一个好妻子、好妈妈,现在又不是谈恋爱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梁诗韵唇角扯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一连串质问劈头盖脸砸来。
好一副欲盖弥彰啊!
既然嫁了人,就踏踏实实当好妻子,就算男人在外面彩旗飘飘,回到家还不是离不开你么?
难道你就没有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的原因,才让丈夫和儿子对你越来越疏远?
她的原因?
梁诗韵身体一抖,她回忆起她和叶寒川七年前结婚时的情景。
叶寒川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温柔地低语:
“诗韵,一想到你嫁给了我,我就觉得难以置信,幸福得如同一场梦好不真实。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儿委屈,家里所有的家务都有保姆去做,你只需要当富太太,每天享受就好。”
一开始的确是这样。
叶寒川工作繁忙,但每次出差回来都会为她带来礼物。
有时是精心挑选的项链,或是特别定制的服装,还有那些叶寒川认为没什么用,但梁诗韵却非常喜欢的小饰品、小摆件......
叶寒川已经多久没有给她带过礼物了?
三年?四年?
他甚至连让秘书敷衍性地准备一个都不愿意。
原来,爱和不爱是这样地明显。
不是她变了,也不是她做得不够好,而是叶寒川不再爱她了。
仅此而已。
内心碎裂的声音更大了,裂纹蔓延得更深。
梁诗韵麻木地回到她和叶寒川的卧室,墙上挂着的甜蜜合照如此地扎眼。
照片能定格一瞬间的永恒和甜蜜,却声声嘲笑她如今狼狈。
她打开窗户,关掉小夜灯,躺下闭眼。
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开窗?你不知道叶寒川睡觉从不开窗么?你把小夜灯关上了,叶寒川回来怎么办,他没有小夜灯可睡不着!
系统尖叫着命令:
起来!赶紧起来!
“我喜欢开着窗户睡觉,我睡觉很容易醒,有光难以入眠。”
梁诗韵闭着眼回答,声音平静。
系统尖叫的声音很聒噪,却没有叶泽宸平时的大喊大叫刺耳。
按照自己的睡眠习惯,梁诗韵罕见地很快入眠,梦中她见到了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的陶岗。
陶岗流着泪对她说,她们都错了......
清晨,梁诗韵被生物钟唤醒,她愣愣地睁眼看着天花板,满脸泪痕。
身侧的床是冰冷的,昨夜叶寒川没有回来。
不过梁诗韵并不在意,她起床洗漱,为自己做了一顿早餐,将头发扎起来,就准备出门了。
今天是陶岗的葬礼,她不能再错过了。
你就这么走了?!
系统难以置信地尖叫:
你走了儿子怎么办?他还没起床吃早餐,今天你还要送他去幼儿园!
“家里不缺保姆,我不是保姆。”
梁诗韵淡淡留下一句话,干脆地关上门。
从昨夜意外听见叶泽宸给某某不知名阿姨打电话后,梁诗韵的身体逐渐恢复了自我 操控的能力。
在梦中见到陶岗醒来后,她发现自己似乎不再被系统的命令所控制了。
葬礼的消息是笑笑发给她的。
前往葬礼的路上,系统不停在梁诗韵脑海中教育她,她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是一个好妻子、好妈妈应该做的。
但梁诗韵只是闭着眼,心里想着陶岗的事情。
从得知她的死讯到火化,整个过程不到一天,速度之快,让她此刻都难以接受陶岗已经离开了的事实。
直到她下车,看到陶岗的黑白照片,以及身穿黑色衣服、佩戴白花的笑笑,梁诗韵才有了一瞬间的真实感。
陶岗,她真的死了。
笑笑在看见梁诗韵来的时候,眼眶顿时红了,但她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就这样看着梁诗韵。
神情是梁诗韵从未见过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