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引着白溪一路快走,并不多做停歇。
玄清峰距离宗门大堂有四十余里,她所在的院落又位于半山腰处,回去的路上有一半是向上蜿蜒的山道,攀爬起来并不轻松。
“大师姐,回玄清峰啊。”有弟子上前来打招呼。
齐月随口“嗯”了一声,脚下未停,继续拉着白溪往前走。
“大师姐,我最近新炼制了两张炎火暴烈符,能否请大师姐给掌掌眼?”
又有一个熟脸的男弟子凑上前来阻拦两人。
“我暂时只会炼丹和打拳,不懂符箓之术,抱歉。”
齐月微蹙了蹙眉,绕过了此人。
可她与白溪刚往前多走了三百多步,又有一胖一瘦两名弟子快速跑来,满脸笑意的拦截在他们身前。这两人也是与白清交好的弟子,一个叫胖三,一个叫瘦四。
胖三笑嘻嘻的问:“大师姐,一个人回山啊,怎么不等白师兄?”
这是明着不将齐月身边的白溪看在眼里。
齐月瞥了他一眼,开口介绍道:
“这是我玄清峰的小师弟白溪。他初来乍到,年纪又小,日后还请两位师弟关照一二。”
瘦四抢先回答说:
“好说好说。听说师姐前些日子坠了崖,回宗门后便将白师兄拒之门外。
大师姐,往日里你与白师兄亲密无间、感情深厚,相互扶持和依靠方才成为宗门中最亮眼的核心弟子,也羡煞了我等一众普通弟子。
难不成,这几日师姐是吃了什么迷魂药,真要与白师兄决裂吗?”
相互扶持和依靠?
齐月差点没忍住要翻白眼。
明明是原主一直在单方面默默无私奉献,手里有了好东西,总是先紧着白清。
宗主和师傅偶尔赐下上品丹药和灵石,原主也会攒着留给白清。
而白清呢,偶然也会拿着手里剩下的歪瓜裂枣装模作样的要回赠给原主,被原主婉拒后,立即就转赠别人。
他看不上的东西,对普通弟子也算是宝贝呢,撒出去便是一份人情,当然要经常这么干。
宗门里,公认手里宝贝最多的弟子中有大师姐,有多宝童子之称的却只有白清,有好善乐施美名的也是白清,能一呼百应的还是白清。
原主仅是占了个抗揍能打的大师姐名头罢了。
可偏偏原主对白清的举动甚是赞赏和崇拜,认为他有强者风度,将来一定能得道飞升。
强者风度个毛线啊,那分明是踩踏原主上位的自私鬼!
原主才16岁,白清明明比她大了3岁,却反过来吸小姑娘的血,这也算是强者风度?
齐月看了眼胖三和瘦四,又抬头看向远处正从沿途山道旁冒出来的新面孔,面色渐冷。
这些家伙素日里从白清那里获得的好处,大多数都是自己这里漏出去的,可到了关键时刻,他们却纷纷掉转枪口,帮助白清阻拦自己。
“这是玄清峰的私事,两位师弟真的要参与进来?”
齐月斜挑眼眸,神色冷冽的扫了两人一眼。
两人显然是被这个眼神震慑了一下,皆不由咽了咽口水,倒退开两步,主动让出了通道。
“大师姐,你为难我们又有何用,前面还有十余个等着拦你的弟子呢。你何必为了一个修炼废物,与白师兄翻脸呢。”瘦四小声劝说道。
“修炼废物?”
齐月不由嗤笑一声,讥讽道:
“那请问两位师弟,何又为修炼天才?暂时比别人修炼的快一两步就算天才了么?
你我都不过是炼气期的战五渣,寿命与凡人也无异,能催动几张符箓就算是矮子里拔起来的高个儿了。”
说着,她以食指依次点向胖三和瘦四,继续输出火力:
“你,胖三,四十岁才到炼气期三层,驻颜丹磕多了就真以为自己年轻有为了?放在大门派,你早就被赶下山自生自灭了!”
“还有你,瘦四,也近四十了吧,炼气期几层啊?体内那点灵力能催动一张低阶炎火暴烈符吗?寿命能活过凡人吗?”
“一群渣渣,谁给你们的勇气骂别人是废物?”
胖三瘦四被她这番实话打击得先是羞臊的以袖遮面,继而抱头痛哭,向道之心几近崩溃。
“哼,大师姐我一向动手不动口,可你们偏要逼我使出绝招!”
齐月挺了挺腰背,微仰起下巴,带着白溪迈过两人,雄赳赳的继续前行。
白溪唇角不由荡出一抹笑意。
这样的大师姐,真的好可爱!
他虽然年纪小,人却不笨,大师姐刚刚就是在向全宗门的弟子喊话,不许他们再以修炼资质来贬低和耻笑自己。
按大师姐的话来说,你个练气期的渣渣,也好意思说别人废物?
他能预料到,此话一旦被胖三瘦四传出去,就不会有弟子再敢当面讥嘲自己了。至于背后有没有人讽刺,反正他听不到,又何必在意。
“齐月!”
一声暴喝突然从身后传来,不用转身也知道是白清追赶过来了。
齐月没回头,也没停下步子。
下一刻,白清一把拽住齐月的袖口,迫使她停了下来。
“你什么意思?为何不理我?”他深蹙起眉头,一脸的怒容。
还不等齐月开口说话,他的眼眸忽然从齐月冷淡的脸下挪到她被白溪抓住的左手,眼中闪过一抹恼羞和震怒:
“你就算生我的气,也不该故意和这个狗杂种搅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伤害了我!”
齐月一抖袖口甩开了白清的手,冷声反斥道:
“白清!白溪是你亲弟弟,你这样说,是置师傅于何地?又置你自己于何处?”
白清被她这话点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被气疯了,有些口不择言了。
他骂白溪是狗杂种,岂不是骂自己老爹是狗,那自己岂不也是狗......?
他未料到齐月今日会突然变得这么伶牙俐齿。
以前的她,可是半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屁来,沉闷无趣,只知道抡起拳头四处与人对战,毫无少女该有的活泼和温婉。
他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那对少男少女握在一起的手,想起齐月迫不及待抖开自己手掌的动作,只觉得格外的刺眼和难受:
“你明明知道我厌恶他、痛恨他,却故意代我爹收他为徒!你不觉得你这样做是背叛了你我的情分吗?”
“白师弟,你我.......还有情分吗?”齐月抬眸淡淡的看向白清。
白清闻言愣了一下,面上的气势徒然降了两分,他不安的攥了攥拳,解释道:
“阿月,我那日真的下山找过你,我找了许久都没找到,这才离开的。”
齐月逼视着他的双目,质问道:
“那你回宗门后为何不立即将此事禀报给师傅?你就让我在山崖下躺着等死?”
白清避开了她的目光,恼怒道:
“你这不是没死吗?能不能不要再无理取闹!”
“我没死你很失望吗?”
齐月心中的戾气几乎要压抑不住的翻涌起来。
那是原主残留在身体中的怨念,直至今日仍不肯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是的,她并未怪罪过白清没有及时拽住她,她恨的是白清依旧选择了把她扔在山崖下等死。
因为这已是原主被白清第三次坑杀了!
上一世,原主也曾陪着白清挖灵草摔下山崖过,但那次她运气好,昏迷之前被一个路过的蓝月宗弟子给救了回来;
而这一世,她再次跌下山崖,又一次被白清抛弃,却没有再等到前世的那个路人。
临死时,原主才觉醒了前世的记忆,可那时恨也罢,悔也罢,皆晚矣。
只能说,天运不可揣测,命运不可捉摸。
齐月一想到不久后,那个所谓的南州第二美人应雪儿将要空降到静虚宗,与白清痴缠不休,一边像只大蚂蟥一样扒着吸自己的血,一边还不断的陷害自己,搅得全宗门也不得安宁,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再一想到自己上一世惨死在了白清和那女人的手上,心中的怨怒和戾气更是喷涌而出,压都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