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栀回到家时,祁时樾才通过好友申请。
她点开对话框,想了想。
打招呼显得过分热情,他们并不熟;什么都不说又显得太冷漠,毕竟别人蹬着乌龟牌自行车也把自己送下了山。
她发了个两百的红包过去,并附上一句客气的、没有任何延伸空间的:谢谢
发完便没再管,拿睡衣进浴室洗澡。
手机搁在床头柜,屏幕一直亮着,对话框上方显示“正在输入中”。
显示了很久,直到温栀从浴室出来的前一刻,信息才姗姗来迟。
不谢
同样两个没有任何延伸空间的字。
温栀擦着头发,扫了眼退出去,锁屏。
想到什么,她放下毛巾,把背包里的丝绒盒拿出来。
里面是她专门定制的袖扣,本来是送给周子熠的生日礼物。
现在不用送了。
高定袖扣不便宜,花了她一个月工资,扔是不可能扔的,她联系定制的工作室,拍照过去,麻烦对方代售。
对方说定制款代售一般要打折扣,划不来。
温栀回:没关系,能卖就行
有些事,当你知道不值得的时候,及时止损又何尝不是一种赚呢。
弄完一切,她打开电脑,整理前一天没完成的金融峰会报道。
桌上的手机震动,是奶奶发来的信息,一条语音。
“之之,你什么时候回家吃饭?奶奶想你了,奶奶知道你忙,但再忙也要吃饭不是,你抽个空回来陪奶奶吃饭好不好?”
老人已到古稀之年,语气却如孩子般撒娇求宠,温栀失笑。
温声回:“好,我明天过去陪您吃晚饭。”
奶奶回了个超级开心的转圈圈表情。
放下手机,温栀看着电脑屏幕,想到明天要去周家,突然就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她叹一口气,关上电脑上床睡觉。
-
第二天是周末。
温栀买了两袋进口水果去周家。
刘姨笑眯眯迎上来,接过水果:“温小姐,回家怎么还买水果。”
“都是奶奶爱吃的。”她扫一圈客厅,“奶奶呢?”
“在偏厅跟人谈事呢,老夫人说你来了直接去偏厅找她。”
温栀还没走到偏厅,宋秀兰眼尖先瞧见她,朝她兴奋招手:“之之,你来得正好,这是送过来的婚纱图册,你快来看看喜欢哪些款式。”
温栀背脊微僵,定了几秒神才迈步过去。
没有看桌上的图册,关心问:“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过一天是一天呗。阎王要我明天走,我想留也留不到后天。”
“奶奶您别胡说,您还要长命百岁的。”
三个月前,宋秀兰查出骨髓瘤晚期,不能手术,只能保守治疗。温栀想起这个事眼睛就酸,这个家,奶奶是对她最好的人。
见她情绪直转急下,宋秀兰拉她坐下,没心没肺笑起来:“别担心,120万一针的抗癌针打着呢,这么贵的针,就是阎王来了都得带个点钞机先点钞,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她拉过温栀的手:“何况我还没看见我家之之和阿熠结婚生宝宝呢,我才不舍得走。”
“……”
难过被另一种压抑情绪代替,温栀长睫微垂,没说话。
选礼服婚纱不是一下能选好的,工作人员留下图册先走了。
宋秀兰翻着图册,全身心沉浸在选婚纱的喜悦中:“之之,你看这套蓝色礼服,简约大气,订婚宴你穿这套,肯定好看。”
“这套露背婚纱也不错,有点小性感,可以拍婚纱照的时候穿。”
温栀看着老人喜悦的神情,思虑了一晚上的话在喉咙边滚个圈,堵在喉口不知怎么开口。
“还有订婚的酒店,渝城最好的酒店名单都在这了,我选了几家,你看喜欢哪家我们就定哪家。”
腿上多出几本酒店的宣传册,很沉,沉得像有千斤重,压得温栀快要站不起来。
“奶奶。”
她深吸一口气,将宣传册放到一边,手搭在宋秀兰膝盖上,像小时候那样蹲在奶奶脚边,仰头看她:“我有事想跟您说。”
温栀长了双漂亮的桃花眼,不是典型的那种,眼尾略微往上挑,多了几分媚气,但瞳眸又莹润无比,好似春水初融,既清又媚。
宋秀兰心里感慨孩子长大了,长成人见人爱的大美人了,慈爱地拍拍她的头:“我家小之之要跟奶奶说什么啊?”
温栀望着奶奶晶体浑浊的眼,从查出骨髓瘤后,奶奶老了好多,保养得宜的脸终是抵不过病魔摧毁。
喉咙涌出巨大涩意,她努力压下:“奶奶,我……”
“奶奶,我回来了。”
突然出现在偏厅的人打断她的话。
温栀听到声音怔了下,没有回头。
周子熠走进来,目光淡然地扫过半蹲的人。
她置气不看他,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打招呼。
宋秀兰瞧瞧一脸负气的孙子,又瞧瞧默不作声的温栀,几秒时间瞧出了端倪。
不过她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慈爱地拉起温栀,笑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家之之和阿熠都回来陪我吃饭了。走,我们去餐厅,边吃边聊。”
餐厅摆了一桌丰盛的菜,很多温栀爱吃的菜。
她却没胃口,食难下咽。
“之之,怎么不吃?菜不好吃?”
宋秀兰如今的胃口不好,喝点汤吃点青菜就饱了,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他们吃。
温栀想起自己答应奶奶要陪她吃饭,既然答应了陪,就别让老人家失望。
她暂将心事抛开:“没有,都很好吃,刚才是试味呢。
周子熠坐在她对面,视线总有意无意地掠过她的脸,却不肯停留一秒。
一顿饭终于吃完,温栀看准机会叫住人:“奶奶,我有……”
后面的话没说完,宋秀兰突然扶住头:“嘶……头有点疼。”
刘姨忙上前扶住她:“要不要叫医生来?”
“没事没事,小问题,睡一觉就好了。”
宋秀兰揉着太阳穴看温栀:“之之,奶奶精神不好要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温栀只好点头,“您不舒服一定叫医生来,别硬扛。”
“我多作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硬扛。”宋秀兰看向周子熠,“阿熠,你送下之之。”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走到院子,温栀停下来:“就到这吧,再装就不礼貌了。”
院里灯光昏暗,周子熠定定盯着她几秒:“还在闹脾气?”
温栀拧眉:“你觉得我在闹脾气?”
“不然呢。”
他反问得理所当然,温栀都想笑。
“请问我在闹什么脾气,你说说。”
“你吃醋了。”周子熠从没怀疑过,“但吃醋要有个限度,偶尔吃一下是情趣,过了就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