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面对慈安师太,我还是有一些紧张,就像小时候被老师叫去谈话那样,总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事,慈安师太露出和蔼的笑容,她说,“忘忧,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谨。”
阑珊寺的义工们在寺中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法号,我给自己选的是“忘忧”,就像它的字面意思那样,我希望忘记从前的烦忧。
我也尴尬的笑了笑,实话实说,“师傅,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慈安师太点了点头,突然将手指向了不远处地上的一片树叶。
“你看,那是什么?”
因为现在已是深冬,几天前还下过雪,所以那片叶子已经变成了深褐色,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腐烂。
“枯叶。”我毫不犹豫的说。
“那你喜欢枯叶吗?”
我认真地想了想,相较于死气沉沉的枯叶,我会更喜欢新生的嫩芽,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慈安师太。
慈安师太没有看我,而是继续盯着枯叶说,“你说它是枯叶,是因为它脱离了大树,从此无依无靠,只能任由自己归于尘土,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
慈安师太继续说,“可它曾经不是枯叶,它做过嫩芽,做过绿叶,只是最后顺应自然变化的规律才会变成枯叶。若你曾经喜欢的嫩芽变成了枯叶,你还会喜欢它吗?”
我没太听懂慈安师太的话,只是低声的说了句,“我不知道。”
“枯叶入土,化作养分催生春日嫩芽。换句话说,枯叶既是嫩芽,嫩芽既是枯叶,它们本质上是一样的,只是你用自己的认知将它们做了区分,从而分出在你心里不同的位置。”慈安师太转身面向我,“就像你,忘忧,你是忘忧,但你也是你。有时候喜欢自己要比把自己变成喜欢的样子更重要。”
慈安师太的话让我开始审视我自己。
我不是接受不了裴景川,而是接受不了爱上裴景川的那个与从前不一样的自己。
可我就是我,所有的叛逆,欲望,责任,逃避,都是我。
我说自己被他人支配,何尝又不是被自己内心的那道枷锁支配。
我不是圣人,却要强迫自己像圣人一样,说是为了奶奶,结果却让自己陷入不正常的婚姻关系里,说是为了裴景川,却又让自己一次次的受伤。
被人爱着不是恩赐,而是我本身就值得。
在阑珊寺的时间似乎过得格外快,不知不觉又到了新年。
这是我唯一一次没有跟奶奶在一起过年,不过还是在除夕之前给奶奶打了通电话,告诉她我在忙着工作,没时间回家。
奶奶来来回回还是那几句叮嘱,但我每次听到都会鼻子发酸,再加上前段时间经历的那些事,到最后我只能慌乱的挂断了电话。
除了奶奶,我也给乔妍妍报了平安,不过这丫头不知道在忙什么,隔了好久才回我消息。
慈安师太组织大家包了素馅饺子,寺里的钟声在十二点准时响起。
新年快乐,李若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