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可能也只有李正坤本人才会明白了。
谁都不会想到,李正坤的右手下面,其实什么都没有。原本那里应该捂着的是他的右肾,因为一次误诊,李正坤将自己的右肾摘除了。
这件事情很丢面子,所以除了李正坤和那位主刀的医生外,就没有任何人知道了,即便是李正坤的老婆,对此事也是知之不详。李正坤事后也曾认为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件事了。但有一次他为某位中央首长会诊,遇到了大国手谢全章老人,谢老当时只是看了两眼,便对他摇头:“正坤啊,你怎么如此孟浪呢!”然后留下一个药方。
用了这个药方后,李正坤去掉了病根,并将身体调理痊愈。所以在听到曾毅的话时,他大吃了一惊,不再因为对方只是个实习生,就有丝毫的轻视。对方能够一眼看出自己的暗疾,这至少是国手的水准了。
曾毅此时豁了出去,今天要不把冯玉琴的病治好,师哥肯定会受到牵连,多年的打拼也可能就此化作流水。
他往前几步,一直站到了李正坤的面前:“没错,从检查的结果上,我们看到的确实是青草都干枯死掉了。但青草为什么会枯死呢?如果是土壤早已沙化,或者正在遭受大旱大涝,那么请问,即便你重新撒下种子,青草存活的几率又有多大呢?”
李正坤很难回答这个问题,相对其他方案来说,速效疗法成功的概率目前最高,但究竟有多高,能否就此治愈病人,他并不敢保证。
“嗯,你的说法也很有道理,那你就讲一讲,病人的肠道目前处于一种什么状态?”李正坤转移了话题,同时也想借此试探一下,看眼前这个年轻人是真的具有和大国手媲美的实力,还是只会纸上谈兵,又或者是胡言乱语、误打误撞。
“具体是什么情况,还需要进一步的诊断。”曾毅从李正坤的语气中,听出对方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心中稍定,便认真回答道,“但根据初步的观察,我认为病人目前是外热内寒,体内凝聚着寒气……”
“寒气?”张仁杰指着曾毅的鼻子,“你的眼睛瞎了,没有看到病人正在发烧?”
“闭嘴!”李老的眉毛顿时竖了起来,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张仁杰,“你要是有更好的方案,现在就讲出来。要是没有,就站到一旁,不要再聒噪!”
所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像是看见了这世界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李老竟然让张院长闭嘴,还说不要再聒噪,这……这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啊。
大家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不可思议啊,太不可思议了。
李正坤继续看着曾毅:“你的意思是说,寒气凝结于内,以致病人的大肠冷滞,运化不灵,所以才会腹泻连绵?”
曾毅点头:“正是!”
李正坤沉思片刻:“那病人的发烧又该如何解释呢?”
“也是因为这股寒邪。寒热不两立,当寒邪凝结于内时,就会迫使热往外走,热聚体表,病人自然就低烧不止了。”
李正坤微微颔首:“你说得很有道理!”
屋子里的人,始终没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李老撇开满屋子的专家名医,却去和一个实习生热烈地讨论着病情,这又给了大家一个巨大的冲击。
张仁杰站在一旁,脸色半青半紫,他身为一院之长,却在这么多下属面前被李老训斥,威信荡然无存,羞愤得都想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寒、热都是中医上的说法,李正坤身为“御医”,见多识广,自然不会像张仁杰那样无知。依照现行的保健制度,为国家领导所配的专职医疗小组中,除了有各科的西医大夫外,还必须配有一名中医。
所以,李正坤在日常的工作中会经常接触到中医,也曾多次目睹中医的神奇之处,甚至他还不得不去学习了一些中医的基础理论。身为医疗小组的副组长,如果对于中医毫无了解,就很容易在关键时刻抉择失误。
李正坤踱了两步,又问:“那你说说看,这股寒邪又是从哪儿来的?”
曾毅摇头:“这不好说,我需要认真辩证后才能确定。”
“我知道了。”李正坤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方南国,“方书记,我提议让这个年轻人再为病人进行一次诊断。”
“李老,这个似乎不怎么合乎规定……”陈高峰此时小声提醒。
“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方南国同样不清楚眼前是怎么回事,但他也不需要弄明白。屋子里的这些专家中,水平最高的就属李正坤,他既然推荐这个实习生,自然就有他的道理,方南国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医疗上的事,李主任最有发言权,你来决定。”
李正坤便过去推开病房的门,对曾毅道:“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