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娘子好巧啊,在这遇到你,你的钱要回来了么?”
崔堇娘看着眼前人面桃花丰盈白嫩的女子,便认出来她是之前陈三郎要相看的儿媳妇。
自从被自己吓跑后,就没再见过,如今看来,并没有被陈家的事情影响,反而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托娘子的福,要回来了。”
刘含绣掩唇一笑,月牙似的眼睛看着特别喜气,任谁看了都喜欢。
“我还要多谢娘子呢,如果不是你,我要是嫁给那样的人家,这辈子不就哭死了。”
回家后,刘家父母仔细的打探了陈家的底细,发现崔堇娘说的没错,那家人品确实不咋样。
暗自庆幸没害了女儿,还顺便狠狠和媒婆吵了一架,之前夸的和天仙似的人家,如今却和烂狗屎一样,太气人。
也是因为如此,她偶遇崔堇娘后,就心怀感激想要道谢一番。
不顾崔堇娘的婉拒,直接拉着她到了一家绣庄,在琳琅满目的展台上,挑了朵最近很流行的牡丹绢花递过去。
“姐姐快插上看看,一定很好看。”
不等崔堇娘说话,刘含绣就已经给她簪在鬓边。
她本就生的艳丽大气,加上这朵雍容的牡丹一点缀,登时更加容颜绝色,看的刘含绣双眼放光,不住的夸赞。
崔堇娘被她这小女儿的娇憨之态给逗笑,也走到铜镜前抚摸着绢花照了照。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照镜子了,自从上辈子洪灾来临,慕郎先死,而后是风郎,再是思娘失踪,她的一颗心就死了。
每天支撑她睁开眼睛的就是思娘的下落,后来被毁容,被毒哑,更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早就没了心思照镜子。
哪怕是重生回来,她每天思量活下去,更是随便打发一下就好,此时看着镜子里恬静端庄秀美的脸蛋,竟然有些恍惚。
依旧是前世那张美艳绝伦的面容,可眼睛里却透着无尽的沧桑复杂。
“姐姐真好看,”刘含绣没注意到崔堇娘的恍惚,将绢花钱递给老板“这支就当谢礼送给姐姐,感谢你没让我坠入苦海。”
崔堇娘没想到自己随手的一个善意就获得这么热烈的感谢,看着眼前的鲜明可爱的小娘子,心里越发觉得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既然能改变她注定悲惨的命运,崔堇娘似乎也看到自己光明未来的样子,心头一松便笑了出来。
这一笑,如冬雪初融,春暖艳阳,本就漂亮的脸蛋更加美的恍惚,给刘含绣看的呆愣一瞬,而后更加大声的赞叹崔堇娘的美貌。
“呦,这不是堇娘姐姐么,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碰巧看到。
听说大郎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姐姐却有闲心打扮的花枝招展,倒不如坊间传的那般坚贞。”
刻骨熟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刚刚还柔和的脸蛋蓦然变得僵硬冰冷起来,铜镜里的美人眼底瞬间划过滔天的恨意。
扭过头去,死死的盯着那说话的女人,如果不是强大的意志力让她冷静下来,她真怕下一秒就会将簪子拔下来插进那人的脖子里。
“姐姐如何这般看我,莫不是被我说中,有些恼怒了?你别当真,我只是说笑而已。”
崔堇娘看着这张清秀温柔的脸,隐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全,指甲深深地扎进肉里都没感受到疼痛。
如果说李唐氏贪婪自私,是让慕郎风郎死去的元凶,那眼前之人,就是将思娘掐死,还把自己推入地狱的罪魁祸首。
过去十年的痛苦回忆历历在目,柳如溪那可怖狰狞的脸和现在重合,让崔堇娘想要杀了她。
“我当然不会当真了,毕竟妹妹就是想看我出丑,所以才这般说的么。
放心,如妹妹这般脸皮厚之人都能出来,我家慕郎只是昏迷又不是死了,怎地不能出来买个绢花戴了?”
似乎没想到崔堇娘会说的这般直白,对面的柳如溪反而一愣,平时她不是一棍子也闷不出个屁么。
怔愣的功夫,感受到周围对自己的指指点点,柳如溪赶紧解释说自己只是担心李家大郎的伤势才会口不择言。
“那还真难得妹妹惦记,自从大郎出事后,不见你来看望过,反倒跳出来指责我花枝招展,怎不见你披麻戴孝的过去伺候?”
崔堇娘的话字字如同刀子一样刮着柳如溪的脸,给她臊的火辣辣的疼。
饶是心中暗恨崔堇娘伶牙俐齿,面上却依旧可怜柔弱,甚至还虚虚掩唇咳嗽了几声。
“姐姐,这可是误会妹妹了,大郎出事只是我就想过去看望,无奈忧思过度病倒了,将养这些时日才好转。
咳咳,不过既然姐姐这般看我,改天妹妹必携厚礼登门看望。”
说完这些,柳如溪似乎还大喘几口气,让人知道她是真的身子不好。
垂眸时更是掩藏住心里的嫉恨,崔堇娘能嫁给她朝思暮想的大郎不说,现在他都昏迷了,还这般光彩照人,哼,她一定要让这个贱人身败名裂。
早就看透她虚伪表象的崔堇娘讽刺一笑,是啊,上辈子她就用这样的借口,让自己在寒冬腊月为她洗衣,酷暑之时背着她四处行走。
就连晚上睡觉也得睡在她的榻下随时伺候,那十年的折磨历历在目,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一贯托词。
“改天,是哪一天?择日不如撞日,正好慕郎的药也吃完,你的重礼便不收了,帮忙付钱就好。”
柳如溪没想到客套话也能被崔堇娘给抓到话头,顿时蹙眉变了脸色,眼神幽怨委屈的看着她。
“今日实在出来匆忙,身上并没带太多银钱,姐姐何苦这般咄咄逼人?”
她擅长会道德绑架,这话一说,确实有看热闹的人点头,人家不过好心说两句话,何苦这么句句紧逼。
“呦,看妹妹这话说的,是你先说要携重礼看望,我还怕你破费特意才说买药,怎么就是我咄咄逼人了?
也怪我心眼实诚,人家随便几句客套话就当了真,以为真是担心我家大郎呢,原来妹妹也不过是做些表面功夫,那又何苦来挤兑我?”
崔堇娘学着柳如溪的样子,抬起袖子擦擦眼角,装可怜谁不会,说漂亮话谁不会......
果然,听到崔堇娘的话,大家又纷纷赞同她,确实,别说人家丈夫没死,就是死了,寡妇也照样能涂脂抹粉的。
这柳如溪上来就说人家,任谁都不会开心。
“真是癞蛤蟆上绣鞋,不咬人膈应人,如果这些话是和我说的,看我不直接撕了她的嘴。”
“可不,要是我的话,能说出第二句话都是我手抽的慢。”
柳如溪听着周围挤兑奚落自己的话,气的浑身颤抖,她不懂为什么之前在自己面前毫无还手之力的崔堇娘这般不同。
也不懂为什么往日用的手段今天就不好用了,后来实在受不了那些人的指指点点,最后羞愤的捂着脸跑走了。
“崔堇娘,咱们走着瞧。”
临走时,柳如溪那阴狠乖戾的眼神,和前世一模一样,而崔堇娘更是森冷一笑,可不就是要走着瞧么。
她犯下的罪孽一辈子都还不轻,自己当然要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