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李星云抹掉嘴角的鲜血，怒视裴浩然，冷冷的说道：“我是君，你是臣，岂有君向臣俯首的道理？”

“你是君？老子又不是袁天罡！”

裴浩然嗤笑一声，语气变得冰冷，说道：“你可别忘记了，当初是谁不愿意做皇帝，又是谁，杀了袁天罡？”

张子凡面露无奈，解释道：“那时候袁天罡一心求死，怪不得李兄！”

“一心求死？”

裴浩然闻言缓缓摇头，讥讽道：“本帅可不相信，你们到现在还不明白袁天罡为什么一心求死？”

他话音刚落，李星云就垂下了脑袋，双拳紧握指甲陷入掌心，内心极度挣扎。

张子凡也沉默了，气息收敛了下去。

他们根据后面的天下形势，也大概知晓了原因，但现在局势已经彻底失控，以至于后面他们感觉到无能为力。

“他袁天罡不一心求死，导致天下分崩离析，你李星云会舍得站出来吗？”

裴浩然见两人都没有开口，继续说道：“你们应该明白，如今的天下，最不缺的就是上位者，他们任何人都可能称帝。”

“而你，李星云！”

“在他们这些弄权者眼中，只是一颗眼中钉，肉中刺！”

裴浩然一边说着，一边蹲下身子，目光平静的盯着李星云，语气淡淡的说道：“如今错的不是李嗣源，错的是这个天下！”

“是这个腐朽天下，造就了如今权势滔天的李嗣源！”

“你明白吗？”

“陛下！”

这句陛下，让李星云浑身一抖，眼眶泛红，差点泪水流淌。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错了。

这个天下并不是不需要皇帝，而是需要一个拥有大志向、敢作敢为的帝王罢了。

但是曾经他没有那样的想法，一心想要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然而，当袁天罡以死逼他入江湖的时候，天下分崩离析，让他感受到了乱的残酷，他想要做出改变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张子凡看着沉默寡言的李星云，终究是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眸。

他能够理解李星云现在的感受，也明白李星云的苦衷。

但是，他却不想让李星云成为一个傀儡皇帝。

他希望李星云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再受到其他人左右。

哪怕他明白李星云很难做到，但他还是想要尝试，虽然一定会失败，但是万一呢？

裴浩然忽然说道：“你还是没有明白啊”

“本帅跟你一样，要的是天下太平，而不是那张龙椅。”

他语气冰冷，继续说道：“在本帅心中，男儿应该当以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勒石燕然，名留千古为目标。”

李星云听完后，心里一颤。

裴浩然的这番话给他的冲击力很大。

张子凡也睁开眼眸，看着裴浩然。

他知道，裴浩然的话触动了李星云心中最深层次的东西。

或者说，是他们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他们经历了太多。

直到现在，他们仍然无法放下。

毕竟，他们曾经是那样渴望自由，渴望无拘无束，甚至为此付出了很多。

可惜，现在却是梦碎。

“这个天下谁都可以是皇帝，但是这个皇帝需要做的是天下太平，百姓安康，不再受到欺凌！”

“你懂吗？”

“陛下！”

裴浩然的眼神逐渐锐利，仿佛利剑出鞘一般，射向李星云，让李星云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冒出丝丝汗珠，大有走火入魔的迹象。

“你不懂！”

“因为如果你懂的话，袁天罡在的时候，你就会选择登基，而不是闹成现在这样局面！”

“奸臣当道，百姓水深火热，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李星云，你虚有其表！”

裴浩然步步紧逼，眼神越发犀利。

李星云咬牙切齿，眼睛通红，愤怒到了极点。

“不！”

李星云大喝道：“这只是你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

裴浩然轻蔑一笑，说道：“看来你到现在也不敢直面自己曾经的过错，即便你早就准备好了背负天下人的骂名。”

他话音刚落，一拳轰在了李星云的肚子上，让他脸庞扭曲，痛得弯腰，嘴巴溢出鲜血，旋即晕倒了在地上。

“你干什么！”

张子凡见状，勃然大怒，就欲对裴浩然出手。

裴浩然瞥了张子凡一眼，随手一挥，张子凡闷哼一声倒退几步。

“不要急，只是本帅觉得陛下应该休息了！”

他目光冰冷盯着张子凡，寒声道：“你也不必担忧，等陛下醒来的时候，他就是这个天下的皇帝了。”

张子凡沉默不语，将地上昏迷过去的李星云扶住，往外走去。

他知道，现如今大势所趋，不良人很多人已经对裴浩然的手段心悦诚服。

即便这个天下最后真的彻底没救了，他们至少做出了努力。

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张子凡忽然停住了脚步，缓缓回过头，看向裴浩然，问道：“背负勾结外贼，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骂名，这样真的值得吗？”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

裴浩然语气坚定，道：“既是天下人容不下我，那我便逆天而行，打破这个腐朽的天下！”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桀骜，充斥着无尽霸气。

张子凡眉头微皱，道：“你不怕后世历史背负一个奸贼吗？”

“你们怎么都喜欢问这种愚不可及的废话。”

裴浩然冷笑道；“后世史官怎么评价本帅，关你们屁事？”

“本帅要做的事情，就算是大唐历代皇帝今日齐齐显灵，也阻拦不了。”

“更何况区区史官，本帅不相信他们敢写下本帅半句坏话。”

张子凡沉默，转身搀扶着李星云离开。

他不是迂腐之人，也不认同裴浩然的观点。

但现在还是先让李星云养伤为好。

等到李星云身体好了，再将接下来的事情从长计议。

就算明天裴浩然真让李星云登基称帝，也总归都是为了天下太平。

张子凡刚刚迈出宫门，紫薇宫就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本帅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张子凡闻言身躯猛烈的震动了起来，他抬头看向身后紫薇宫内的那处高台。

裴浩然依旧站立在高台上，背负双手，看着紫薇宫的顶部，似乎在观望着什么，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本帅不是曹操！”

“他也不是刘协！”

他的声音悠长，透露出强烈的自信和睥睨。

但是声音很快就被夜风吹散，消散无踪。

张子凡愣愣的看着这一幕，久久不语。

或许在这一刻，他才彻底的确认，他们追求的事情相同，只是追求的角度有所不同而已。

许久之后，张子凡才叹了口气，带着昏迷中的李星云离开了紫薇宫。

察觉到张子凡两人离开，裴浩然转过头，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神中闪烁着复杂，语气喃喃低语道：“但本帅也可以是司马炎……”

“李星云，别让本帅失望啊！”

他的眼中迸发出精光，整个人身上爆发出恐怖威严，让周围的空间瞬间凝固。

一股骇人至极的锋芒从他体内释放出来，仿佛可以刺破苍穹。

“本帅欲平定天下，试问谁敢挡我？”

他仰天长啸一声，狂傲不羁，震撼四野。

他的声音回荡在紫薇宫内，让整座皇宫都陷入寂静。

良久之后，紫薇宫内响起一道幽幽的叹息声。

“月色很美，奈何佳人不在。”

裴浩然收敛气势，恢复平常模样，眼神中的疯狂之色慢慢消失。

“唉！”

他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躺在地板上假寐起来。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绝代风华的女子身影。

一开始只是为了帮她守岐国。

现如今，是为了天下人平天下，亦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