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明鉴,今日本是四妹妹不慎落水,女儿相救,怎的变成女儿推了四妹妹呢?”说着,染星瑶的声音逐渐哽咽,似受了很大的委屈。
不过说实在的,其中还是表演的成分居多。毕竟前世经历过一次,她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父亲的寒心。这人并不在意自己的女儿落水后身体如何,反而注重的是自己作为家主,一切都要“秉公”处理。
前世的染星瑶是看透了染懋的,因此她满脑子都是不能忤逆父亲,不能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以至于不敢与陷害自己的人对峙,最终被平白的污蔑而跪了祠堂、毁了名声。
今世,染星瑶绝不会重蹈覆辙。
染懋则也有些犯嘀咕。
听过染静瑶和棋儿的说辞,他本是相信了的,可如今染星瑶申辩,他自然希望错并不在自家女儿身上,于是问道:“你的丫鬟棋儿指证你推了人,星儿可还有什么分辩?”
染星瑶望着染懋,“父亲,女儿自幼受父亲教导,怎会做出如此有辱门风的事情。”
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棋儿,“女儿愿与棋儿对峙,她毕竟是女儿的丫鬟,女儿实在不知,自己的丫鬟为何不仅不维护主子,反而做出首告之事。”
染星瑶说的恳切,一旁的棋儿本就慌,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看着慌乱的棋儿,染懋的疑心又加重了一番。
他愿意轻易相信棋儿,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棋儿本是伺候老太太,也就是他的母亲,如今染家的祖母染郑氏的。
这样的丫鬟自然多了几分脸面。
只是今日看来,这丫鬟似乎对女儿也没多大的敬意。现场只有染星瑶、染静瑶和棋儿三人她不仅完全不维护自己的主子,反而言辞确凿的称,都是染星瑶做的。
染懋遂没让棋儿起来,“你仔细叙述下事情的经过,若有错漏绝不轻饶。”
棋儿虽然慌,好在诬陷的说辞早已准备好,硬着头皮讲了下去:“今日奴婢、凝烟和三姑娘去后花园赏雪景,因着天气寒冷凝烟回去取披风,便只剩奴婢和三姑娘。后遇见了同样前来赏景的四姑娘,奴婢便在亭子里为主子们烹茶。”
棋儿逐渐感觉到许多条目光都在盯着自己,身子不由得俯得更低了,“接着,奴婢听到有争执的声音。向那边望去,就看到了三姑娘将四姑娘往湖里推,两位姑娘便一起落水了。”
“你确实所言无半句假话?”染星瑶目光灼灼的看向棋儿。
棋儿更加慌乱,可还是梗着脖子说:“自然,虽然姑娘您是奴婢的主子,但奴婢也不能……”
“父亲。”染星瑶听完与前世一般的说辞,计从心中起,直接打断,“虽然不懂为何棋儿要平白污蔑,但女儿是见四妹妹落水后才去救的,并不是一同落水。今日湖边落有薄雪,父亲何不遣人去看看湖边的印迹,想来印迹是不同的。”
染懋听完,也觉得有道理,遂遣人去看。
没等人回来,一旁的染静瑶已经跳脚,“就是三姐姐你把我推下湖的,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说罢她扑倒在自己母亲,也就是三房夫人染殷氏的怀里,大哭起来:“母亲,女儿委屈。”
染静瑶自幼与染星瑶不对付。
染家这辈,仅有三位嫡女,大房、二房、三房各一。二房嫡女并不出众,只有大房的嫡女染星瑶处处压了染静瑶一头,因此只要能给染星瑶使绊子,染静瑶从不错过。
但染星瑶性子和婉,一直默默吃亏,两人从未闹到过明面上来。如今日这般明目张胆的陷害,甚至要毁坏染星瑶名声,还是头一次。
“如果大伯不信任侄女,侄女没脸见人了,还是投湖去吧。”染静瑶越闹越大,就要往外奔。
染殷氏拉住了自家女儿,心疼的说:“娘的心肝呀,竟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跟着低声抽泣起来。
染星瑶的三叔染辉在一旁帮呛,“大哥,小辈们打闹本不应该弄出如此大的阵仗,可您是家主,星儿还是您的嫡女,若今日之事传了出去,说您偏帮自家女儿,只怕要于您的名声有碍。”
他自然知晓自家大哥最注重什么,直接往染懋最在意的地方说去。
这使得染懋一时也拿不准,“看看什么情况吧,必不会委屈了静儿。”
不时,遣去的人回来复命,“回禀伯爷,湖边因今日救人的丫鬟婆子太多,足迹已然乱了,实在无法分辨。”
屋内陷入了寂静。
染静瑶听完吃惊了一瞬后就不再哭闹,反而露出了几分笑脸。而染殷氏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染星瑶也没有错过。
果然是三房做的。
前世染星瑶因此事受尽了委屈,却不确定到底是染静瑶一人所为,还是三房都有牵扯。
如今看来,定是三房,最不济染殷氏肯定有所参与。而且看染静瑶刚刚的慌乱,甚至有可能这人才是主谋。
原来这件事从一开始就不是个意外,而是一个局,一个针对她的局。
染静瑶更是得意了,但还是故作委屈的说:“大伯要为静儿作主,想来三姐姐定是糊涂记错了。”又假装用手帕擦拭着眼泪。
染懋也犯了难。原本他认为这件事是自己女儿做的,罚了染星瑶便好了。
可染星瑶言辞恳切,染静瑶和棋儿的表现却漏洞百出。他不是傻子,自然知晓此事可能有诈。
但依旧半分有利的证据也没有。
话说回来,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擅长处理内宅的事务,若不是母亲终年念佛不管世事,他的夫人又有事回了娘家,何苦自己今日被架在火上烤。
看着染懋的犹豫,染静瑶有些急切,“大伯,侄女这好歹还有个证人,您可千万不能偏袒三姐姐呀。”
对,人证。
染懋想到,三房还有人证,看来今日只能处置自家孩子了。正想着,却听到沉默了一阵的染星瑶朗声道:“父亲,女儿也有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