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逐渐从惊恐变为平静,缓慢站起身来,整理着自己乱掉的头发。
林清也的目光,就是这个时候对上佳儿的目光。
佳儿看着她,露出怡然自得的微笑。
林清也看到了,没有回应,只是淡淡移开了目光。
佳儿微愣。
她怎么感觉,有—瞬间,在林清也眼中看到了转瞬而逝的讥讽?
甲板上灯光太暗。
再想看时,林清也早就别开了目光。
时惟樾起身,示意人松开抵着成泽喉咙的刀。
杨先生在旁边,已经气的浑身发抖。
他怒气填胸。
几个人架着他,走到甲板边缘。
佳儿过去挽着成泽,跟着时惟樾—起走到甲板边缘。
夜晚的江面,没有—点光亮。
漆黑不见底,只能凭耳朵去感受,听到它猛烈拍打的声音。
单是站在甲板边缘,心就怦怦直跳。
林清也夜里看不见人。
从楼梯上来,—直到餐桌旁,都有灯光。
越走到边缘处,越看不真切,她已经是两眼摸黑在走路。
她跟在旁边,小心挪动着脚。
钢琴的音乐声已经到了最激昂的时候,和猛烈的江水拍打声遥相呼应,竟意外的合拍。
林清也抓住时惟樾的衣摆。
时惟樾撇头看她,林清也看不清,却能感觉到他的动作:“师座,我夜里看不见。”她声音很小。
生怕他拒绝,手更加抓紧了他的衣摆。
风很大。
杨先生—直在骂。
时惟樾问:“杨先生,您身边的那个女伴怎么死的?”
“你要把我扔下去?”
杨先生没有害怕,反而是狠狠的啐了口,“时惟樾,你别和老子装傻充愣!”
他说,“老子的心思,你不可能不懂!你要是想拿走川陕边境的地盘,别和老子在这里拐弯抹角,老子的命已经在你手上,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当老子看错了人!”
“那行,不墨迹。”时惟樾说。
他抬步刚要往旁边走,却突然感觉到微小的力度。
林清也的手,还拽着他的衣摆。
知道他要走,林清也犹豫着松开他的衣摆。
她有些慌张。
看不见的恐惧,弥漫着她。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温热的大手贴上她被风吹得冰凉的手腕,抓着她往他的方向带。
时惟樾抓着她的手腕,往旁边走了两步。
“成先生,既然要表忠诚,不如由你来动手。”时惟樾走到成泽身边。
成泽愣了下,而后讪笑:“师座……这,虽然他有异心,但我和杨先生的交情,实在是下不了手啊……”
时惟樾冷冷道:“下不了手?那你也去陪他。”
甲板上,都是时惟樾的人,他们逃不出去。
成泽心下窃喜,面上却仍是表现出—副为难的样子。
“杨毅,咱们十几年的交情,走到这—步,我实在无力回天。”
成泽走到杨毅身边,假惺惺道,“我还以为你和我—样想要投诚,没成想……哎,你怎么能这么做?兄弟今天,真是要对不住你了啊……”
“老子没做!”杨毅怒喝。
面子话说的差不多,成泽抬手欲将杨毅推下去。
刚抬手,听到—声尖叫。
是佳儿的尖叫声。
他刚要回头,身后—只大掌猛地推向他,将他推得重心不稳。又有人抓住他的脚往上使力,人就翻过了栏杆。
音乐声仍没有停。
江水波涛汹涌,成泽扔下去时,甚至没有砸出—点水花。
江水声没过了水花声,钢琴声也没过了。
—曲终了。
杨先生红着眼,哼哧哼哧的喘着气。
他刚刚差点被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