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如果白日的时候,那些人敢仔细瞧他房间的话,就会发现,那个罩衫下面,还有一件外衫,上面全都是泥土,还带着点血迹。
都是乔璃月的杰作。
墙上脏的很,直接跳下去会弄脏自己衣服,这赵容与能理解。
但敢拿他衣服挡泥的,她还是头一个。
那会儿怎么不记得男女大防?
这人巧舌如簧,还嘴贱心毒。
乔璃月说不过,咬牙,乖觉转移话题:“我给王爷诊脉,请您将左手伸出。”
赵容与瞧着她这变脸绝活儿,觉得有意思的很,连看病都不着急了。
不过还是把手递了过去:“有劳。”
他安静下来的时候,一张脸格外有欺骗性。
但乔璃月却没有心思欣赏美貌。
白日里她只是闻出来了赵容与身上腌入味的药材,结合前世他中毒的认知,随口蒙了这人。
那会儿她打算开的,也只是压制的。
但是现在,在认真诊脉之后,乔璃月的眉头就皱的越来越紧了。
不对劲。
她拧着眉,好半天才说:“您这体内的毒,可有些年头了,介意我用针再探么?”
赵容与点头说可。
他这会儿像是个好说话的老好人,乔璃月应声,取出了银针,在特定的几个穴位刺入。
得出一样的结论之后,神情凝重的问:“王爷,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
几根银针,颜色不一。
但每个都很不正常。
赵容与说不知:“本王又不是大夫。”
乔璃月便换了个隐晦的说法:“北越这么多太医,居然放任王爷在体内开毒药铺?”
这隐晦的说法,也挺直白的。
但乔璃月也想不到更好的说辞了,怎么说呢,就赵容与体内这些毒,几乎涵盖了那些不致命但受折磨的知名药物。
但再不致命的毒,那也是毒。
赵容与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有那么一瞬间,乔璃月都有些同情眼前人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前世赵容与比她死的还早。
她被关在水牢里,看守的人有时候会说一些八卦,好像有次就提起了赵容与。
“这个祸国的奸贼终于死了,今上励精图治,以后咱们老百姓有好日子过啦!”
那时候乔璃月只是顺耳听过,她自身难保,哪儿管他人瓦上霜?
可如今再想起来,却猛然察觉一件事。
赵容与这身体,死之前,恐怕也没比自己好过多少。
然而那点同情刚起,就见赵容与的眼神有些阴冷。
但也只有一瞬。
下一刻,就变成了嘲讽的笑:“可不是么,毕竟本王乐善好施,让他们拿我当试验品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又看向乔璃月,笑容堪称和善:“要不,你也在里面添一味?”
乔璃月顿时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她不是傻子,偌大的北越,连一个摄政王都治不好,那只能说明,有人不想让他好。
再结合赵容与的死,若说里面没有阴谋,她才不信呢。
毕竟,今上当年登基的时候,只有12岁,当时朝中政局不稳,是时年20岁的怀王赵容与,一力扶持,抗下了所有的风霜刀剑,让今上坐稳了屁股底下的龙椅。
而今年,小皇帝娶了皇后,赵容与交还了政权,但朝中的决策权,依旧掌握在赵容与的手中。
若她是皇帝,大概也是会忌惮的。
可她不是。
且她好容易得了这个机缘,只想尽全力救家人平安,不想掺和到这些与她无关的阴谋诡计里去。
所以:“王爷说笑了,我是治病的又不是害人的,怎么能做这种坏良心的事儿。”
她打算给赵容与开药方,就听赵容与嗤笑:“是么?那你往隔壁扔药的时候,怎么就忘了?”
乔璃月坦荡开口:“因为,我这人小心眼,不爱干以德报怨的事情。”
旁人面前兴许还要伪装一下,今日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被赵容与看到了,她也没什么好瞒的。
前世她被捉奸,今生以牙还牙罢了。
赵容与没想到她这么坦荡,眼中的笑意就浓了点:“看来,本王得离你远点,省的哪日被你翻了旧账。”
他老神在在的,半点不见白日的阴郁,乔璃月就笑,乖觉的说:“王爷为人这般好,我对您只有感恩戴德的份儿。”
感恩戴德的乔璃月几笔将方子写好,想了下,又在上面添了几味药材。
到底是医者仁心。
她虽不打算掺和进去赵容与那些阴谋里,可眼前人的确被药物折磨的够呛,能捞一把,就捞一把。
乔璃月把方子写好,递给他,眉眼郑重:“您暂时这么吃,过几日,若是您得空,我可以再给您看诊。”
她在写药方的时候,赵容与就一直在打量她,这会儿瞧见上面簪花小楷,唇角微不可查的一勾。
“没想到,乔小姐还是医者仁心这一卦的。”
乔璃月见他收了,轻笑:“王爷怎知我没有私心?”
赵容与就问什么私心,乔璃月弯唇,笑的眉眼弯弯:“您可是一条金大腿,万一叫我靠上了,日后总多个指望。”
她言笑晏晏,话里说的半真半假。
药方没有问题,她也的确想救人。
不过,乔璃月也存了点私心。
今日赵容与坦白身份,就是不想跟她就此别过,不管对方是有意还是无心,但既然不能从此两不相识,她倒不如借此讨点好处。
赵容与这人,权势滔天,她借由治病,还可以借势。
对于乔璃月这话,赵容与不置可否,只是扫了她一眼,意有所指:“说起来,之前只听闻乔家幼女因身体不好,所以常年在外面礼佛,没想到佛祖还教医术呢?”
京中八卦传的飞快,但一个国公府的女孩子私事,赵容与还是不关心的。
这是现打听的。
倒也不耽误赵容与拿来诈人。
乔璃月眼神一闪,笑着敷衍:“是啊,佛祖教的可多了,王爷没事儿的话,也可以去寺庙里念念经,说不定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