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当然了，距离远近什么的都在其次，主要是沈绾的位分低 ，无论她住在哪里，要是来得比欣嫔迟了，届时欣嫔便会含沙射影地说她飞扬跋扈，侍寝过后，便不可一世，不知尊卑了，竟然让几个位分比她高的人等着她 。

沈绾就是不想给人留下类似的话柄，所以才早早地来了，但即使这样，还是有看她不顺眼的，想方设法地挑她的不是。

沈绾微微垂着头，脸上有着几分不明显无措和慌乱，瞧着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欣嫔看在眼中，忍不住在心里轻哼一声，掩唇娇笑道:“本嫔随便说说，和沈美人开玩笑呢，大家都是姐妹，沈美人何必这么紧张，开个玩笑都差点儿吓着了。”

“沈美人这都侍寝了，怎么胆子还和以前一样小啊 ，莫非在皇上面前，沈美人的胆子也这么小吗？”

说到后面，欣嫔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一旁的宁贵人掀起眼皮多看了沈绾两眼，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妃嫔侍寝，在宫里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在沈绾第一次侍寝的时候，秋阑宫的几位后妃，包括云妃在内，都没当回事儿，就像倩才人所说，侍一次寝算什么，指不定这辈子的运道都用上了。

可等沈绾第二次侍寝，云妃等人便不这么想了，有一有二未尝没有再三再四，何况沈美人还生得貌美非常，人还年轻，她的性子在她们看来或许是无趣呆板了些，但也许皇上就中意这一点呢，说不定她们是看走眼了。

在过去的一个月，秋阑宫可谓是冷冷清清，明华帝来看过云妃一次，小坐了一会儿，不到半个时辰便离开了，宁贵人侍寝过一次，欣嫔侍寝过一次，倩才人和薛采女都没有接到过侍寝的口谕，算下来的话，侍寝次数最多的还是沈绾，有两次，这让欣嫔等人如何能不冒酸水呢。

毕竟若是大家都一样也就罢了，偏偏有人不一样，欣嫔不呛沈绾两句心里就不痛快。

“嫔妾惶恐，皇上是真龙天子，嫔妾唯有小心侍奉，只求不出差错，不触怒龙颜。”

沈绾还是一脸的怯弱样。

欣嫔碰了个软钉子，觉得有些无趣，撇撇嘴不说话了。

姗姗来迟的是倩才人。

倩才人今日打扮得很是用心 ，将七分的美貌都发挥出了十分，身着一袭藕荷色的繁花宫装，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紫色的祥瑞花纹，发髻间插金堆玉，淡扫蛾眉，薄粉敷面，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得恰到好处，扭着杨柳细腰款款而来。

昨日得知沈绾侍寝后，倩才人发了好大一通火，今晨起来梳妆打扮的时候，吩咐红杉多上点心，让她务必要光彩照人，让沈绾知道，即使她近来没有侍寝，她依旧是骄傲的，气势上不会输给沈绾。

为此，倩才人特意把自己最好的珠宝首饰都给拿出来戴上了。

倩才人的目的达到了，和她比起来，沈绾显得朴素多了，但满头金玉让倩才人像是个插满五彩羽毛的山鸡，斑斓华丽，却显得累赘繁琐，想必重量不轻，沉甸甸的，让人忍不住为她的脖子担忧。

一见沈绾，倩才人刻意将下巴抬起，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之后她和欣嫔，宁贵人还有薛采女都打过招呼，唯独略过沈绾，好似没有看到有这个人一样，对沈绾的不喜甚至是厌恶表现得简直不要太明显，装都懒得装一下。

而今日服侍在她身边的宫女不是红杉，而是丹冬，其暗藏的讥讽之意显而易见。

同住秋阑宫，谁身边的宫女是谁，彼此都是清楚的，见丹冬曾经跟着沈绾，现在却在服侍倩才人，欣嫔美目一转，似是不解地问道:“这个宫女好眼熟，瞧着好像沈美人身边的一个宫女，叫什么来着?”

倩才人迫不及待地接话道:“叫丹冬，欣嫔姐姐好眼力，丹冬以前的主子确实另有其人，丹冬是个好的，可惜没遇上个好主子，受尽磋磨，哭着求到嫔妾面前帮她，嫔妾见她可怜，着实不忍心，便将她要到身边来伺候。”

说着说着，倩才人还叹息起来。

被点名的丹冬身子一僵 ，倩才人这番话，将她的后路给彻底堵死了，谁都知道她非要去服侍倩才人的，她就是后悔了也回不去沈美人那里 。

实际上丹冬过去服侍倩才人短短几天，但已经有些后悔了，她原先去讨好倩才人就是想给自己谋个好前程，可她前脚刚走，后脚沈绾就侍寝了，一次也就罢了，昨夜还再次侍寝，瞧着开始往上走了，而倩才人却在走下坡路，丹冬不止一次地怀疑自己可能是跟错人了。

何况倩才人的脾气不怎么好，动不动就发火，还罚月银，二等宫女的月银本就不多，丹冬这个月的月银被倩才人罚得少了一半，对倩才人的不满是积攒得越来越多，甚至动了重新回沈绾身边服侍的念头 。

丹冬低着头，心里有些愤恨，面上却只能恭恭敬敬的应是，配合倩才人演戏。

欣嫔意味深长道:“倩才人倒是心肠好，和云妃娘娘一样心地善良 ，不愧是云妃娘娘的表妹。”

倩才人脸上满是笑容，神色不自觉倨傲起来，“都是表姐教的好。”

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称呼云妃为表姐，除了表示出她和云妃关系亲密，何尝不是在炫耀自己是有后台的，背后有云妃给她撑腰，就是欣嫔也要让她三分。

果然，欣嫔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在场谁不知道丹冬以前是沈绾身边的人，欣嫔是故意问的，倩才人便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看似说的只是一个宫女，实则话里话外都是在奚落沈绾。

沈绾还沉得住气，吟夏却气得满脸通红，但想起沈绾的嘱咐，只能老实闭嘴，沉默不言。

“沈美人你说呢？”

欣嫔又瞄上了沈绾，不给沈绾当背景板的机会。

沈绾露出一个娇憨的笑容，“欣嫔姐姐说得对，倩才人确实是心地善良，丹冬能服侍倩才人，是她的福气。”

瞧着她一双清澈懵懂中透着愚蠢的眼睛，欣嫔暗暗撇了撇嘴，觉得沈绾真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自己的宫女跑去跟着其他人了，还乐呵呵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乐的。

这沈美人虽然生得一副绝世姿容，但也不是一般的蠢笨，也没志气，被人欺负到头上了都不敢还手，这样懦弱的性子，就算一时得了皇上青眼相看 ，也注定不会长久，皇上怎么可能会瞧得上空有漂亮皮囊，脑袋空空的草包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