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凌菲身上寒薄的衣衫,抬臂把身上的窄袄解下来围在她的身上,
“立秋了,夜里凉!记住姐姐的话,不要再做蠢事!今天海瑟师姊看的紧,明日我再想法子给你带棉被过来。”
褚珑起身,提起地下的食匣,转脸冲凌菲一笑,抬腿出了柴门。
“嗞呀”一声,破门再一回合上,细微的落锁声合着门边琐碎的步子逐渐远去,杂物房中再一回静谧下来。
凌菲长嘘一口气儿,把余下来的半碗米饭搁地下,眉角不禁的蹙成个川字。
这究竟是个什么宗派,有师尊,还有堂主,连中央朝廷都派遣人来参与什么举贤大会,看上去是个大宗派。
最关键的是,这究竟是什么朝代,如果她知道的,她好赖还可以装个先知,如果是历史上不存在的,那便只可以撞运气了。
还有在密室中,那个不知是神还是鬼的货一直讲的是你们,你们?
莫非魂穿过来的不止是她,还有其它人?
还有几个?
四年寿数,续命的药唯有一枚,岂非要他们自相残杀?
凌菲黑眼一缩,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在这鸟不拉屎的古代,几个21世纪的人各凭能耐互相厮杀,真特么是个好主意!
何况她以前看那一些魂穿文,魂穿过去的人不是特工就是医仙,要不就是生意大亨,而她是个一般的不能再一般的人了,如何跟他们斗?
莫非她凌菲命中注定就是来作炮灰的?
把口中的草梗吐出去,凌菲痞子一般吹了口气儿。
水来土掩、兵来将拦,她凌菲从未怕过!再不济,权当自己寿数已尽,仅是又多活了四年!
没有比这更坏的嘞。
她本来就是个乐观之人!
从新端起搁地下的半碗米饭,什么事儿也没有填饱肚儿要紧!
又胡滥吃了几口,筷子一扒,居然扒出一个麻酥鸡大腿,凌菲扬眉,看上去那个小娘子对小珰还真是不错呢!
鸡大腿才搁在唇边,骤觉不对,凌菲骤然转脸,但见杂物房的窗不知道何时开了,月辉下,一个毛绒绒的头探进来,乌黑如珠的眼正一动不动的望着她手头的鸡大腿。
见凌菲看过来,它更加大胆的迈了步,整个身体露出,居然是一只莹白的貂!
全身皮毛皙白若雪,眼球耀如墨珠,巨大的尾巴一摇一摇,静悄悄的望着凌菲跟她手头的鸡大腿!
一瞧就是给鸡大腿的香味吸引来的。
忽然到了异世,又是这般乌黑冰寂的杂物房,即使这时钻出来一只老鼠,凌菲全都会觉的异常亲切,起码是个活物。
况且还是一只看上去憨蠢的貂,凌菲狭着眼,扬了下手头的鸡大腿,非常诚挚的笑说,
“来,见者有份儿,这一名貂兄,分你一半儿!”
虽不到一个时辰后,凌菲就意会到了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憨蠢?凌菲真真想再穿一回回去扇自己一耳刮子,叫你识貂不清!
然却此刻,雪貂犹疑的望着她,好像不信她会这般好意。
凌菲动手把鸡大腿撕成两半儿,一半儿放入口中,一半儿对着雪貂又扬了下手。
大约终究是没抵过鸡大腿油光光的引诱,雪貂一跃而下,含起凌菲手头的鸡大腿便大快朵颐起来。
凌菲一边啃鸡大腿一边端详这个跟她分食的不速之客,但见这个雪貂浑身莹白,没一缕杂色,体量要比平常的貂短些许,却是非常肥,整个身子犹若一个圆球,毛绒绒尾巴也比平常的貂要长上好多,这般看上去又不像是个貂了。
莫非是古时候特殊存有的物种?
凌菲把鸡大腿啃完,一对油叽叽的手掌扶上雪貂的身体,笑说,
“在下初来乍到,不熟门路,兄台……莫非不是貂?”
还未等她的手掌摸上雪貂的软毛毛的皮毛,雪貂疾速一闪,躲避开她油渍的手掌,乌黑的眼球上下端详她,那神情看上去居然有一些像是、鄙视?
居然还是个灵物!
真真是稀罕!
凌菲一惊,就忘掉了给人看穿的窘迫,
二手在衣摆上随便一缕,起身走至打开的窗子前向外望去。
外边乌黑如墨,远处山嶂葱翠,看起来这院落居然是在山间。
眼球一转,凌菲爬上窗户,一跃而下,再怎么说也到了前一生只存在于历史书中的古时,怎可以不出去逛逛?
凌菲站直身体,到处观望,光辉月下,可以看得出她身处的院落并不大,一进一出,三间正堂,二间偏房,早便已破敝废弃,荒草堆生,陈放的也全都是一些杂物。
忽然一个影儿自房中跃出,骤然停在她的肩脑袋上,蹬的凌菲一个磕绊。
“你妹的,想吓死寡人?”
凌菲怒斥。
雪貂瞠着眼球无辜可怜的望着她,看起来居然是赔礼示好的意思,垂下头,在凌菲脸面上噌了下,分外乖觉。
凌菲立马没了脾性,拍了下它的头,笑吟吟的道,
“貂君乖!”
手忽然一顿,浅笑凝结在脸面上,凌菲轻缓抬臂摸了下自己的脸面,果真满脸的油腻!
手下一个使劲,立马把那一只成功得逞的雪貂拍飞出
“忘恩负义的家伙!老娘我岂可饶你!”
雪貂沿着走廊向外奔去,凌菲抬腿追上!
柴院外朱墙高矗,宅门重重,亭台水榭精美,看上去像是一处非常大的庄园。
此刻已是半夜,灯火幽冥,除却巡防的护卫,行人非常少。
凌菲体量小,身子灵敏,一人一貂在院落之中跑了好久居然也无人发觉。
忽然似有模模糊糊的筝音传来,隔的太远,筝音缥缈,却清空绵长、曲风坦率,既是凌菲这般不明音律之人,也霎时停下,一时之中居然入了迷。
前边的雪貂见凌菲停下来,霎时折回,扯着凌菲的裙裾向前。
凌菲蹲下身,笑说,
“貂君是要带我去看扶筝之人?”
雪貂居然听明白了一般眨了下眼。
凌菲挑着眉,狡诈一笑,
“老娘准了!”
……
建筑逐渐稀少,景色幽邃,转过几枚合欢树,凌菲呆怔在那儿。
前边是一处断壁,空阔宽旷的崖顶唯有一枚百年古柏,苍劲曲绕。
玄月如钩,吊在树梢,如抬臂可触。
要凌菲惊住的并非这壮丽又悱恻缠绵的景色,而是树底的那俩人。
俩人一人扶筝,一人舞蹈。
舞蹈的女子面颜秀丽绝伦,体态曼丽,舞姿轻巧,满身莲花色水缎薄纱软袍把她纤瘦的侧腰身勾画的不堪一掐。
筝音忽扬,女人随音悬空跃起,秀发如墨泼溅,阔大的裙裾如牡丹盛放古柏下,把月辉托起,好像随时全都会奔月而去。
筝音一低,女人广袖飞舞,旋身而落,仿佛也把满天光辉带到了人间,佳人自云霭中走来,如梦如幻,秒杀凌菲在前一生在影视剧中看见的一切古典佳人!
然,女人的绝世风华,却也无非是身旁那扶筝男人的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