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杰不提起还好,一提起我难免想到上辈子的事。
那时的我不懂,家里说该结婚便结了。
女人嘛,有个家,有依靠,相夫教子。
似乎所有人都这样,这样就是对的。
之后的我,一生都在忙。
最开始和他到陌生的城市摸索着打拼,却处处碰壁。
后来日子刚好些却有了孩子。
他工资不高,我没法辞职,只能带着孩子忙前忙后,回家又洗衣做饭。
一日三餐,柴米油盐,家长里短,侍奉公婆,伺候父子。
后来他一步步升上去,儿子也长大了,又有孙子需要照看。
我忙了一辈子,活在北京,却连天安门都没真切地看过。
可是陈杰却为一句年少妄言,四十岁到七十岁,年年赴约,与白月光携手游遍天下。
山河湖海,闲云野鹤。
他们从青丝到白发浪漫了一生。
而我。
蹉跎一生也只得到了一句:
“我们只是出去玩有问题吗?你自己不成器的样子让我怎么带得出去?你怎么想那么多,我要是想和她在一起,还会和你过几十年吗?”
想到这儿,我又抬头,看着我曾相伴一生的人。
我摇了摇头:“我从未经历过比现在更好的日子了。”
陈杰很意外,他审视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别嘴硬了沈时岁,你早就没机会了。”
他扬了扬头,眼里尽是自得:
“你不知道吧,雪梅已经怀孕了,我俩过得可比当年和你过的日子好得多!”
“上辈子你享尽清福,就因为我和雪梅出去旅几趟游,你就执意要离婚,现在你过的又是什么生活啊?”
“你没机会了,以前跟着我穿金戴银的,现在弄得满身都是泥巴点子。沈时岁你有难处了可以来求我,我们毕竟几十年夫妻一场,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我真的觉得特别好笑。
他说得掷地有声,我差点真的以为自己当了一辈子富太太了。
当年我和他日子过得太难,做什么都得节省再节省。
我生日那天,看到了一个漂亮的镯子。
还不是银的,只是个普通的镯子。
我没舍得买,笑着和陈杰说我不喜欢。
当时陈杰沉默走了一路,回家抱着我哽咽发誓:
“岁岁,以后我会给你买银的,买金的,把最好的都买回来带在你手上!”
我笑着说我等那一天。
然后我等了一辈子。
时至今日我才发现,誓言是相爱者的见证,是不爱者的谎言。
甚至还能是他刺向你的利刃。
陈杰眼里充斥着高高在上:“沈时岁,我要是你,我就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省得在这儿丢人现眼!”
“你识相点儿,求求我,我还能带你进去欣赏一番大佬的风范!”
“哦。”
我慢吞吞地回答。
看了眼他胸前的证,确认它是最低等级的,说明他是最边缘的旁听人员,所以我诚恳地开口:
“你这个证不能带人进去。”
陈杰一噎,余光里看见了个身影,他突然转过身。
一改高高在上的姿态,他笑得有些讨好:“程教授,久仰大名,我是代表农林学院来参加这次会议的陈杰,希望程教授给我进入这个项目展示自己的机会。”
我看着程师兄被陈杰一堆话堵得愣在原地,不免有些发笑。
“哦!陈老师!”
程师兄一副我想起来你是谁了的表情,在陈杰点着头笑的神情中喘了口大气:
“没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