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的寒霜是下了一轮又一轮里最冷的时候,接近年关,足够凉透人心。
“你送到女生宿舍楼下的那个女的是谁?”许清舟站在路灯下,小小的身影穿着羽绒服有几分可怜。
雪下的太大,她躲在一棵树叶掉光的树下,形单影只,北风萧萧。
雪白晶莹的脸因为天气太冷,被冻的通红,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片雪花,红色的围巾挡住了半张脸。
“你交女朋友了!”
“是,我都看到了,你还亲了她。”
许清舟眼眸瞬间湿润,垂落眼睑忍住心里蔓延开的酸涩,她挂断电话站在原地不知道去哪。
她家不在京城。
她本来是江南人,但因为父母去世,她被爷爷奶奶送到了京城住进了外公外婆家。
来的时候她才12岁,那个时候她还不会说普通话,所以不合群,孤单,存在感低成了她的标签。
到现在,她虽然会说普通话了,她依旧不合群。
所以,她只有一个朋友,也是她默默喜欢的人。
裴家私生子,裴骞。
她以为他们都是一类人,寄人篱下,永远是被忽略,被欺负的那类。
两人在这偌大的大院高干子弟的圈子里成了异类,每次他们被欺负了就互相依靠在一起,她鼓励他,他安慰她。
许清舟才觉得这些年长大不那么辛苦。
本以为,他们是互相喜欢,他们的世界都只有彼此,可现在她才明白。
她竟然从未真正了解过裴骞,原来她也从未走入对方心里。
她一直在自作多情,沉溺在自己的美梦中。
亲眼看到自己喜欢的人,那样温柔地亲吻另外一个女孩,没什么比这个场景更杀人诛心了。
“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我很难缠吗…”
“你明明说她是欺负你最狠的人,你最讨厌她,可你却喜欢她。”
“你…你不知道,我一直怕水是因为她差点溺死我…你知道的,明明我说过,所以为什么呢…”
电话那边长久的沉默。
裴骞:“你在哪?”
许清舟一直是个很胆小的人,这么多年她拒绝跟任何人交心,却相信了一个最坏的男人。
她心痛的扶着旁边的树干慢慢蹲在地上,眼眶里的泪水打湿了脖子上的围巾,她后知后觉的把围巾取下来,手指不禁紧紧地攥住。
这还是裴骞亲手织的。
她也给他绣了一张方巾,江南的姑娘人人都会刺绣。
看着围巾她哭的泣不成声,长达八年的暗恋在这一刻被泯冬的风雪湮灭,消失在寂静的黑夜中,终年不见天日,侵袭着日复一日的荒芜。
她永远也等不到十二年后的春天,有的只是寒风刺骨的冬和乌云遮住明月的绝望。
不远处,一辆红旗L9停在风雪中。
后座车窗降下,露出一张矜贵清冷的面容,男人穿的儒雅清贵,仿佛古代精心培养的世家公子,不仅拥有最好的家世背景,还有最风华绝代的脸。
车内的顶奢和用之不尽的温暖却没褪尽男人脸上的冷意。
“程先生,那好像是沈家那位外孙女。”司机不清楚为什么先生要停车。
程晋靠着椅背双手放在身前,摸着手腕上来历非凡的佛珠,目光深沉幽暗地看着对面大树下哭的伤心欲绝的女孩。
“打听一下怎么回事。”
男人淡淡地说,却拿着身边的一件黑色大衣下车了。
“程先生…”司机看日理万机的联合商企主席居然不顾等会的饭局,下车去关心一个小姑娘。
他赶紧给赵秘书打电话。
今晚风大雪大,连人的伤心也大的可悲。
许清舟不断擦着脸上的泪水,可怎么都擦不完,她越哭越凶,想回江南了,也想爷爷奶奶了。
她明明就没办法讨外公外婆开心,也不想过荣华富贵的日子,更不想曲意逢迎沉迷在纸醉金迷的京城。
看吧,一个人都不能信。
她输的一败涂地。
突然一件带着清雅竹香的大衣披在了自己身上,她小小的身躯一僵,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不知所措地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
是他…
一个月前,她拒婚,死也不嫁的老男人。
没什么比被拒绝过的男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幕还要社死的事了。
她都忘记了哭,慌慌张张站起来就想跑。
“站住。”
程晋浓墨寡淡的眼睛盯着她,自己就这么讨人嫌,每次她看到自己就跑。
许清舟的脚刚迈出去两步就被定住了一样,她背对着男人,背影沉默又悲哀。
碰到谁不好,偏偏碰到程晋。
发生什么事不好,偏偏发生了自己失恋,痛哭流涕。
为什么她每次狼狈的不行,都是遇到了他。
她真的对程晋这种冷冰冰又身居高位的人敬而远之。
因为她心知肚明,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程晋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她低头不语,尴尬的无地自容的样子:“擦擦,我让人送你回家。”
他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帕子。
许清舟没接,看着地上雪地里的脚印小声拒绝:“程先生,我刚才哭是因为有件很重要的东西丢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丢的什么,我帮你找。”程晋看起来很闲的样子,188的大高个很有安全感。
丢了我的心,已经碎了。
许清舟心里自己回答,嘴上继续嘴硬:“不用了,不重要了。”
“我可以自己回去,不用送。”她不敢抬头,怕被看到湿漉漉的眼睛,会哭的更惨。
程晋身侧的手指微微卷曲,看她疏离的态度沉声说:“雪夜没车,也不安全。”
“我让司机送你,我不上车,放心。”
这话,莫名觉得他在退让。
许清舟觉得这次身上似乎没那么大压力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程家这位天之骄子比外公外婆还要吓人。
特别是圈子里那些混不吝,二世祖也都怕他。
“能不能帮我保密…”她头低的更下去了,怎么都很自卑啊。
程晋点点头:“能。”
许清舟妥协了,她总是很容易心软,人家和和气气的说话,加上一步步退让,她也不好臭着脸装清高。
“谢谢程先生。”她整个人被那件黑色的大衣笼住,人特别的娇小。
程晋示意对面的车开过来。
他亲手拉开车门:“回家吧,车上有零食,可以吃。”
许清舟被他绅士的对待,上车的时候男人的手挡在她头上,温文尔雅,克己复礼。
她扯着程先生的大衣,料子格外柔软,莫名的她抬眸看向剑眉星目的男人。
“程先生为什么要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