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绰语重心长道:“奶嬷嬷原本就只需给你们喂奶的,只是念着阿哥公主们都习惯了奶嬷嬷,这才一直留着。”
“奴才若是不能让主子满意,那要来有什么用,虽说宫中不能随意打骂,但做错了事情,责罚是应当的,再不济,也能赶出宫去。”
吉绰看着不过八岁多的荣宪,却能独当一面了。
难怪能在十九岁和亲蒙古巴林部后,相比起其他和亲的公主而言,还能活的那么自在,甚至死后都是穿着龙袍下葬。
又想到荣宪和胤祉并没有如同其他阿哥公主们一样依赖奶嬷嬷,想到过去的吉绰对仅存的两个儿女的关心。
心中已然明了,正是因为过去的吉绰做的努力,荣宪和胤祉这才没有被奶嬷嬷所控制。
尤其是荣宪。
至于胤祉,应当是之后去了乾西五所,当时的荣妃鞭长莫及,这才让奶嬷嬷有机可乘。
“荣宪、胤祉,你们两个都大了,身边有宫女和太监伺候,奶嬷嬷也该回家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了,额娘会另外找年长的姑姑过去给你们看着,但是你们要知道,你们是主子,万不能被奴才牵着鼻子走,堕了皇家的威风。”
“是,女儿、儿子知道了。”
南书和南屏拿来做香包的材料。
吉绰和荣宪负责做香包,至于胤祉,只是让他帮忙理一理绣线罢了,虽然也理的乱七八糟,但起码让他也参与一下。
吉绰继承了之前的记忆,加上肌肉记忆,除了一开始还不适应,后面倒是做的像模像样了。
随着吉绰与荣宪做的慢,不等四个香包都做好,就已经到了午睡的时间了。
这里没有午饭,吉绰早早吩咐人准备了鸡汤面,三人吃了后,睡了近半个时辰,这才醒来,接着做香包。
但胤祉已经有些坐不下了。
时不时晃一晃腿,又摇头晃脑的在自娱自乐。
吉绰把做好的两个香包递给胤祉。
“胤祉,你知道这两个香包代表了什么吗?”
胤祉想了想,歪头道:“哥哥?”
他知道,在他之前,他还有四个跟他同一个额娘的哥哥,每次额娘想到那四个哥哥都会流眼泪。
“是啊,你瞧,这上面绣着你大哥承瑞的名字,这一个上面绣着你二哥赛音察浑的名字,这一个是你三哥,长华,如今就剩下你四哥长生还没绣好。”
吉绰叹道:“若是你四个哥哥都还在,钟粹宫,也许就没那么清冷了。”
“哥哥会跟胤祉一起玩吗?”
现在的胤祉身边还没有哈哈珠子和伴读。
“当然会,几个哥哥一定会很疼爱胤祉的,荣宪也会有更多的兄弟了。”
吉绰的言语有些伤感,这是这具身体中存在的,每当吉绰想到那四个孩子,心中会自然而然的涌出一股又一股悲伤和绝望。
“现在,也就只有我们几个会记得他们了,他们的汗阿玛,只怕……也忘了他们了。”
“所以,荣宪、胤祉,你们一定要记得,你们还有四个兄弟,这样,才不枉额娘生养你们一场,你们,可是同胞的兄弟姐妹啊。”
“额娘放心,女儿、儿子都会记得的。额娘,您不要哭了。”
我哭了吗?
吉绰抬手,抚摸到自己的脸上,只感觉到一股湿意。
马佳·吉绰,你放心,既然如今我成为了你,那我一定会把你的儿女都照顾好的,你那四个孩子,我也会年年为他们祈福。
心中忽然一松,像是心上的那条枷锁已经消失。
吉绰知道,她已经离开了,完全的消散了。
也许,她也在赌,赌吉绰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重生的她已经老了,已经提不起争夺的心气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
这里的气候干燥,时常有风沙侵袭,吉绰看着这难得的朦胧雨幕。
钟粹宫靠近御花园,去往御花园途中的一个转角的另一边有一排青竹。
“南屏,给本宫更衣,今日是清明,本宫去那边给承瑞祈福。”
往年的荣妃祈福多数是在自己殿内秘密进行,但自从前两年看见那一排青竹后,也会经常过去。
在过去的荣妃看来,青竹坚韧不拔,她希望那四个可怜的孩子重新投胎后,也能如青竹一般。
南屏看着外面的蒙蒙细雨,“娘娘,外面还下着雨,湿气大,若不然就在殿内进行。”
“承瑞他们是本宫的孩子,作为母亲,给孩子祈福又怎会因为一点小雨就作罢?”
深知雨不能拦着吉绰,南书道:“娘娘,现在不过午后,那边虽说偏了一点,但距离御花园也不过几墙之隔,御花园向来人多,奴才也是担心您祈福时有不长眼的人打扰。”
吉绰想了下,“那就晚点,再去吧。”
又道:“本宫记得还有件往年做的绿色的竹子暗纹的旗服,给本宫换上那件吧。”
“本宫不能让承瑞他们看见他们额娘变成如今的模样,等会给本宫上个好一点是妆。”
“是。”
自家娘娘除了见孩子,其余时候真是要多老气就有多老气。
两个梳妆宫女利落的给吉绰梳头、上妆。
“近些日子,娘娘的气色好了不少呢?这皮肤瞧着比二八年华的少女还要好。”
吉绰眉目含笑,“荣宪和胤祉的身子好,本宫操心的少,睡的好,气色自然好,加上家中送进来的养颜方子好用得紧。”
两人这话还真不是假话,吉绰用了美肤的药丸,还用了健体的,还有排毒的,这一个多月下来,身体状态直接回到了年轻时。
吉绰能生下那么多孩子,除却真的可能是易孕体质,还离不开那时候的恩宠,毕竟那时候的吉绰容貌可是数一数二的。
洗去铅华,吉绰的容貌瞧着比年轻时更加令人惊艳。
再去掉那些显老的衣裳首饰,整个人看起来清丽绝伦、姿容秀美。
加上身段姣好,完全不像是已经生育了六个子女的妇人。
但一下子变化那么大,自然用的睡眠和那些方子做借口。
眼见天色暗了下来,那朦胧的雨也歇了。
吉绰戴上祈福香包离开钟粹宫,身后只跟着南屏,还有一个二等宫女。
吉绰那几个香包挂在竹子上,轻声诉说着自己如今的生活,都是报喜的。
然后表达自己对几个孩子的思念,挂念他们不知在何处,新的父母对他们可好?
想到等会还要把香包拿下来,因为这个地方到底不私密,上面绣着几个孩子的名字,只怕有心人会以此做文章。
吉绰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