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花妖缓缓起身，继续说道：“接下来，老爷你就继续苦读，而我就在你的背后为你准备好花露，给你必须的营养，之后，就等老爷考上功名，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小地方，准备前往京都，老爷去做官，我来应付普通的生活，一切都是那么欣欣向荣，假以时日，我和老爷你就是有钱人，以后再花钱让那个粗鄙的武夫天天在我们面前学狗叫，或者是当着他的面，将他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去熔了，熔成铁疙瘩，再还给他。你说好不好，老爷？”

这时候少年的脸色已经变了，变得有点难以置信，与之前面容微笑的时候判若两人，像是见到了什么震撼人心的事，由以为处变不惊的读书人变成了一个大惊小怪的长街陋巷里面的混混，而这位读书的少年满脸疑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么以后的？”

这个时候小花妖眯起眼睛，一手放在胸前，一手背在身后，装作一位读书人的样子，然后平静的说道：“读书人不就是应该想得远一点吗？若是只看着眼前的点点滴滴，最后只会造成短见。”

少年也眯起眼睛，不过却是伸手拎起了小花妖，然后再在空中放手，看着小花妖摔在了床上，“丑话说在前面，考取功名之类的事很难，多少读书人都没法做到，而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学童，一直跟在先生身边，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但是见到了不少先生讲学解道，道理知道不少，虽然先生没有说出来，但是我还是知道先生是希望我成为一位修士，我收留你就只是因为觉得你无依无靠，怪可怜的，可要是你让我坏了先生的期待，让先生伤心了，别说是我自己伤心，到时候我也一定会让你也心痛的。”

百花小妖一愣，对啊，好像是少年一直都像是很好说话的样子，让他有点膨胀了啊，现在才想起，少年还是自己名义上的主人，身上贴在的符箓上面，抹上了少年鲜血的。

随即，小花妖笑道：“老爷说得对，读书人嘛，尊师重道应该放在第一位，什么功名利禄的，都是浮云。”

“哎呀，小的真的是越来越钦佩老爷了，单单这一份尊重师道的德行，就是读书人中的上品啊，得让多少人羡慕啊？小的真是三生有幸，才会被老爷收留。”

宋白在这床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虽然过年话说着谁都爱听，但是这么赤裸裸的拍马屁，饶是宋白，这时候也已经红了耳根，笑道：”以后，不要打扰我读书，此外...“

宋白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窗户，盯着外面寂静的夜，压低嗓音道：”你是精怪，虽然很弱小，但是小镇里面的都是普通人，没见过什么精怪一类的存在，即使见过，也都是被吓到了，所以，以后你不要随便出去，吓到人是其一，还有的就是免得你被他们当成什么不好的东西给打杀了，最后我也说不上什么话来。

这次小花妖是真的听进去了，只要是关系到他的生命，都是大事，而头顶的花瓣一张一合的，像是在打包票一样，说着我一定记住这句话。

少年轻声道：“虽然我自己对修仙一途没有多大的感触，但是先生一直在鼓励我，因为他知道我一定能够成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先生会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期望，但是，修仙的道路就在前方，等到最后的两本书看完，能否成功鲤鱼跃龙门，也就看最后的两本书了。”

而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少年心中害怕极了，他害怕自己最后失败，害怕先生所有的期待都落空，害怕辜负了先生。

他望向身边的小花妖，发现他完全没有听进去自己说的后面几句话，就是呆呆的望着房顶，少年也是不禁感慨道：不知道收留了他，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

大泉镇的私塾里面。

一位青衣读书人秉烛夜读，手上拿着的却是最基础的书籍，就是儒家的教学之本，不过读书人却像是没有在意书籍是什么，就是拿在手上一遍一遍的翻阅，不过这时候，门外却响起敲门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刺耳。

读书人没有停下翻书的动作，不过却是温和道：“进来吧。”

随后，门打开，走进一位也是读书人打扮的老人，老人看着面前坐着读书人的中年人，淡淡的说道：“李先生，逸渠国这边出手了，他们想要在流湘镇外建立宗门，收揽子弟。”

读书人一听，停下来手上的动作，缓缓抬头，不过脸上却是淡漠的表情，看着身前的老人，柔声道：“程老，这里是逸渠国的国土，他们这般做，不是很正常吗？我们这些山上人，难道最后连别人在自己的国土上做什么事都要插手，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有山上山下的区别？”

随后，青衫读书人低下头，继续看书，但还是说道：“程老先生，我们都是读书人，既然已经做了违背道德的事，就不好再错下去。您的修为已经下跌了，违心事，做一点就够了。”

老人眼中光彩蓦然消失，整个人也都展现出一种垂老的模样，他看着面前继续读书的中年人，无奈的叹气，嗓子沙哑道：“山上的人要这么做，我们拦不住，书院也拦不住，一切都是任由发展，那么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我想李先生一定是知道的，书院的想法先生也是一定知道，可是老朽没想明白，既然书院都为先生想尽一切办法，为何先生就是要坐以待毙？难道先生不知道，这就是他们专门针对先生的一场局吗？”

青衫读书人愣了愣，放下了书本，缓缓起身，“结局是固定的，这一次我什么都改变不了，书院也改变不了，书院继续做下去，反倒会影响学子心中的一股清气。这时候收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老人却是突然问道：“难道你就这么甘心吗？最后你当初书简上书写的...”

青衫中年人伸出一只手，突然大吼道：“程先生！”

“结局已经不会再有异变了，此后，读书人中，少了我一个，天地也不会有什么遗憾的，只是不能再和先生师徒相称了，倒是我最后的遗憾。山上山下有什么手段都用出来吧，以后，我就不是修士了，他们也就没机会了。”

读书人是练气士之一，只不过比起术士而言，他们的修炼就是更加的单调，简单的讲，就是读书，将书上的道理都明白，形成自己心中的准则，在练气，倒是用的浩然正气。当然，单单是读书，也不能维持一个人的修炼，体魄之类的，自然也不能少，所以书上才会讲六艺，里面两种技能都是锻炼体魄的，只要体魄不拖后腿，能吃透书籍的人，成就都不会小。当然，练气士最终的还是在于养气，所以对于体魄，也不用刻意的去锤炼，以前就有读书人专门去淬炼体魄，最后放下了书籍，修成了武夫。

读书一事，在于一心一意，孜孜不倦。

对于世间练气士而言，都有一个难关，就是最后能不能将气转化为自己真正的力量，来哺育自身体魄。血肉皮囊，终究不是什么不朽之物，扛不住时间的流逝。就算一个练气士有再多的气，都只是来维护自身的筋骨，延长寿命，却是始终无法修炼成无垢琉璃的躯体，只有最后能够转化的时候，才算大成。不能其实也无妨，切记莫要误入歧途，最后害了大道根本，那就得不尝试。

青衫中年人微微作揖，说道：“先生出现，已经引起他们注意了。”

说完，青衫中年人的身形渐渐消失，原地只留下了悲伤的老人。

老人想起以前书院其它先生做出的努力，悲从中来，一时感慨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吗？书院后面立起来的碑文也没有办法，还有圣人的墨笔也都没有出来，怎么能说没有一点办法？”

可是老人想了好久，却又是不得不低头，他想到山上其他人也还有后手没用，怎么看，这都是死局了。

老人心中最后的信念一下就消失了，只剩下了悲伤。

转身看见了书桌上的书本，无风翻动。

一股翻书风。

顿时，老人心中的悲伤登上了极点。

应运而生，得天独厚。

因才而落，清风得憾。

天下再无这般读书人了。

————

宋白在房间里，听见外面突然有叫喊声，本来就要慢慢入睡，却一下子像是找到宝藏一样，被叫醒了过来。

宋白的身形虽然看着瘦弱，可是跑出去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瞬间功夫，就从床边穿过院子，来到大门外面，把睡着了的小花妖都给吵醒，之前明明还聊着天，等到宋白回头的看他的时候，他不知道睡了多久了，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宋白一个人太久了，也不会话这么多。

大门外面的街道上，站着一群这条小道边上的住户，都在向前面望去，估计是前面出现了什么东西，引得人们纷纷看去，觉都不睡。

原本安静的大家都是寂静无声的在这街道上，宋白却听见了一声讥笑，转头望去，看到了那个骑在墙上的同龄人，正在一脸不屑的看着自己，丝毫没有掩饰眼中的嘲弄。

这人是宋白的老邻居，虽然都说是同龄人，更是小镇唯一一个武夫的弟子，那位武夫是几年前来这里的，据说是朝廷里面的人，被派下来就是为了准备在小泉镇这边建立一个宗门，为朝廷培养人才，而那位武夫，在来到小泉镇这边，就发现了他的老邻居有着修炼武道的绝佳经骨，所以，没过几天，就收了他做自己的弟子，而这位同龄人也是一飞冲天，在小镇的名气也随之大涨，不过前段时间，武夫匆匆离开了小镇，不知道怎么回事，仅仅是给他留下来一些钱财，没有什么其它的交代。

不过他也是刻苦的人，没有因为武夫走了，就偷懒，反倒是更加刻苦的修炼，所以，现在的他爬这样的高墙就是轻而易举，在小镇里面，名气反倒是越来越高了。

街道旁边的院墙其实很高，不过不是为了防贼，反倒是为了防马车路过时候的飞尘，这么高的院墙，很少有人不借助梯子就能上去，就连好多在山上打猎的人也做不到。但是，自从他学武后，每次宋白出门，他都会在墙头上看着宋白，很喜欢居高临下的样子。

相比于宋白这个简单的名字，墙头少年的名字更有意味，顾满楼，完全像是一个读书人的名字，倒是宋白，反倒像一个武夫。

顾满楼斜眼望去，说道：“宋白，想不想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给我五颗铜板，我就告诉你。”

那少年微微摇头。

顾满楼翻了一个白眼，讥笑道：“果然，你一辈子就是这么一个穷人命。”

宋白面色如常，没有因为顾满楼的话有什么情绪变化。

顾满楼一下就没了趣味，只好漫不经心的说道：“师傅说，不久后会有朝廷来的修士在我们这边建立一座宗门，到时候，四周的人都可以来修行。看样子，那些朝廷来的修士应该已经到了，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师傅厉害，若是没有，我就不去了，倒是你，你可以碰碰运气，万一被选上了，岂不是一步登天了，到时候就不用担心饿死了。”

“不过，瞧你这样子，瘦弱得让人看不起，想要进入宗门，岂不是比登天还难？”

见到少年还没有说话，顾满楼嘴角翘起，道：“要不你去跪在他们宗门门口吧，或许别人大发善心，收了你当杂役，也说不定啊。”

宋白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没有搭理墙头的顾满楼，因为顾满楼会说很多话，从小到大，宋白都听过了，早就不在乎了，甚至还有时候觉得，这是顾满楼在自己浪费自己的精力和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