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庄周梦蝶？

武德九年。

三月的天，依旧冷。宵禁刚刚结束，街上人并不多。

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晃晃悠悠的走着，漫不经心。

衣着单薄的他却并不觉得冷，他摸了摸怀中揣着的木匣子，脸上泛起一抹笑容。

两个月来他日思夜想，直到今天才下定了决心。

哒哒，哒哒。清脆的马蹄声传来，一名男子骑着马从少年面前走过，停在少年身前百米开外的一座府邸前。

“秦王！”府邸大门打开，一位老人躬身行礼，招呼马夫牵走那位秦王的马。

“秦王殿下？”

李世民身体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少年，皱了皱眉头“李叔，给他点吃的。”说完抬脚准备离去。

“我不是要饭的。”

少年闲庭信步的走到府邸前，手刚刚伸入怀中但是立刻被两边站得笔直的守卫架住。

两杆笔直的马槊从少年被弯到背后的手臂穿过腋下，守卫架着他来到了李世民的面前。

“大名鼎鼎的天策上将军，我想应该不会如此小气才是。”少年虽然被架住但是脸上却笑了起来。

“哦？还真是鲜少见到你这种人，知道我的身份却毫无畏惧。”李世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面前被侍卫架住的少年。“你来到我府前，冒冒失失的就打算直接走到我面前，你现在未死已经是大幸了你知道吗？”

“自古以来，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虽然在下弱不禁风但是却有着别人不会和不懂的东西，所以才有胆量来到这秦王府前。”即便面对李世民带着些许威胁的话语少年也没有低头畏惧，反而依旧笑意盈盈的说道。

李世民微微一怔，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从这句话就能看的出来这少年并不是他的穿着所显示的那么简单，最起码是读过书的。这个以后会放言“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的唐太宗对眼前的少年起了兴趣。

“你到底是何人？”

“乡野粗人一名，自信头脑中有这三分东西才寻来。向来听闻秦王殿下求贤若渴，礼贤下士，但是现在的这个表现是不是有些过了？”

“求贤若渴？的确是，但是你......”李世民上下打量着少年瘦弱且带着一丝稚嫩的身体，摇了摇头。“你这个年纪搭配上你说的话并不能令我信服。”

“甘罗十二岁拜相，姜太公却八十岁才出山。人才向来都不是看年纪，看的是能识得璞玉的人何时出现。”面对李世民对他年龄的质疑少年依旧言语有序，反而还将了李世民一军。“秦王殿下，您的格局小了啊。”

“倒是有点儿意思。”李世民对少年越来越感兴趣了。“你且说来。”

“今日在下前来却并不是要入殿下这王府成为幕僚。”勾起了李世民心思的少年却摇了头。“在下家中尚有祖母要照顾。今日所为只是想要用一件东西来换得秦王殿下一贯钱，半年之后再报秦王殿下今日之情。为证在下并非妄言在下愿以一则消息证明。”

李世民踟蹰了，过了一会儿才走上来把耳朵靠在少年嘴边。

“房杜二人现已回到长安城。”

少年的声音极小但是在李世民听来却犹如石破天惊，身体都连连后退两步。架着少年的侍卫见状手上又使了几分力气。

“你是如何得知的！”李世民的言语有些激烈。

“这就无法告与殿下了。刚才之言只是为了证明在下并不是随口妄言，至于更多的......”少年的目光看向了掉在地上的木盒子。

“放开他。”听到李世民的话侍卫放开了少年。少年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臂膀，随后捡起了地上的盒子。

“啪啪啪。”一连串的声音响起，少年手法利落的打开了木盒子取出了里面的东西给李世民看了一眼，以一枚封着纸条的蜡丸，随后又快速的将盒子组装了起来。

“这个木盒子算是一个小小的机关，里面的东西在下半年之后赴约之时再为殿下打开。”少年将组装好的木盒子递到了李世民的眼前。

“王伯，带他去账房支一贯钱。”李世民接过了木盒子对着身后的老人说道。

“是，殿下。”

王伯是个懂事的仆人，从不过问主家的事情，低头领着姜云明前去账房。清冷的秦王府门前只剩下了李世民和身边的侍卫，丝丝寒风扫过带起几分冷清。

田家村。

姜云明背了个大包袱向着村头破旧的房子走去，他来此不过一年多，来时身无一物。村头老妇人看他可怜，给他了一碗稀粥。说是稀粥，不如说是米汤，却也救了他一命。如此姜云明便是在老妇人家住下了。

老妇人没有名字，只知道姓王。夫家姓张，大家都唤她张王氏。丈夫早早的死在了沙场，膝下无儿无女，平日里帮着别人洗洗衣服，缝缝补补的赚点钱，勉强够活着。

姜云明唤张王氏奶奶，本只是尊称，时间长了村里人也就把他当成了张王氏的孙子。白天他出去给人打些杂工，换些银钱，和老妇人勉强过着大唐穷苦人家的日子。

“奶奶，我回来了。”

“回来啦，吃饭哦。”

老妇人端出两碗麸饭，一小碗不知名的野菜，招呼着姜云明吃饭。

“奶奶哦，咱们今天不吃这个，我买了好东西呢。”

“你个瓜娃子，辛辛苦苦做工，赚的钱多存着，好讨个媳妇。我这个糟老婆子吃了大半辈子麸饭，吃什么好东西啊。”

姜云明笑着对老妇人说：“奶奶哦，没有你我早不知道被哪里的狼叼走咯，我找不见我的父母了，您呐，就是我奶奶了，我不得好好孝敬您嘛。”

姜云明打开包袱，里面有个餐盒，还有一斗米，一小包盐。餐盒是在城里的酒楼打包的饭菜，一份炖菘菜，就是后世的白菜，一份炖羊肉。羊肉是这个时代唯一能吃的肉，牛肉是不允许私自宰杀的，耕牛很宝贵，牛死了要跟官府报备，批准了才能宰杀，一般人家也吃不到牛肉，报备死了的牛基本都被达官贵人直接买走了。猪肉因为腥臊，被称为贱肉，只有穷苦人家吃来解解馋，但是姜云明却并没有选。

“孩子啊，这得多少钱啊，你干啥子去了啊！”

“放心吧奶奶，今天我给秦王府干活，秦王是个好人，听闻我家里还有个老人，赏了我一贯钱呢。”

一老一小，吃着饭，说着话，外面的天渐渐的黑了下来。

平常的夜，但秦王府却并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