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已经死了

楔子

相传人死后，会先到鬼门关前，鬼门关，十人去九不还。过了鬼门关，就走上了一条名叫黄泉的路。黄泉路长，不见尽头，路上开满红色的花。此花只见其花，不见其叶，花叶生生相错，名为彼岸花。走完黄泉路，便见忘川河。河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奈何桥边，有一块青石叫三生石，石身上书‘早登彼岸’，四字鲜红如血。桥头有一座土台叫望乡台，登此台可眺望人世，最后看一眼家乡和亲人。望乡台旁，有一老妇，会为你递上一碗汤，此为孟婆汤。喝完孟婆汤，忘却今生今世，上奈何桥。过完奈何桥，转入六道轮回。

这就是……地狱？

第一章你已经死了

深夜，凌晨。

一处废弃的老城区横亘在一条空旷的马路旁，黑洞洞的楼房死气沉沉，往深处延伸的巷子像是张着大嘴的困兽，无声吞噬着迷莽的黑夜。

“嗒嗒嗒——”一阵由远及近、轻盈有节奏的脚步声从黑洞里传出来，一个少女的身影慢慢踏进黑暗与亮光的光影里。

少女身影瘦长，一手插进裤兜里，一手提着一个白色的小塑料袋。黑色的短袖t恤上衣空荡荡的挂在身上，衣服下摆扎进了下身宽松的休闲短裤里，裸露的小腿修长而有力，细致的脚踝处尽显骨感，脚下踏着一双半旧不新的黑色帆布鞋。

她轻车熟路地从阴影里走出来，然后半路加快脚步，近到外围及腰铁栏前时，伸出口袋里的右手撑在栏杆上借力，顺势轻轻一跃。

长长的黑色马尾辫在夜空中划过一道帅气的弧度，挡住面容的刘海刹那翻飞，露出少女清瘦明朗的面庞，因为满意自己一气呵成的帅气动作,嘴角微微得意扬起。

她轻松落在地上，轻快得像只像只挥着翅膀的小鸟。借着冲力就往马路的人行道上冲去。

“砰！”

一辆大卡车从少女右手边的路口忽然飞速而来，直接将刚走到人行道中间的少女撞飞了。少女带着错愕的表情，身体划过一道弧度，重重地砸在了马路边，破碎的痛苦从四肢侵入身体。

话说，这少女也是个倒霉催的，夜半三更大摇大摆没被鬼撞，被一辆土墩子卡车给撞了。

“……什么情况？”身上凌迟的痛感让少女脑子反应不过来。

只眼珠子微微一转，瞥见一辆土不拉叽的大卡车停那儿，然后是车头司机那惊慌失措的脑袋缩回去的影子，接着轰隆隆的引擎声和卡车飞奔而去。

混蛋啊，我还有救啊！

少女欲哭无泪，在心里呐喊了一声。她想动一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只有血泊里的小拇指弹了弹。

无人无车的破落街道更显空旷，人行道拉得格外漫长，少女的纤细的身体扭曲成诡异的弧度，身下的血水慢慢蔓延开来，汇聚成流。

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的味道钻入少女鼻翼，她根本来不及恐慌，就在这无尽的懵逼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人生的最后一刻，无数片段从脑海里闪过。

她看见自己从便利店收银台走出来，老板顶着鸡窝头正一脸不耐的撕调料包，然后一把将她提过去让她泡完面才准下班。她忍住往面里吐口水的冲动将调料和卤蛋扔了进去，盖好盖子抚平，插好叉子。

想了想，又打开泡面盖子，用叉子将里面的卤蛋捞出来一口吃了，这才得意洋洋地把盖子盖回去。然后偷偷拿了几包辣条，提着走出了门，过了几条还算热闹的大街，慢慢走进了破旧的废厂区。穿过了废厂区里死气沉沉的巷子，走了出来，然后跳过马路边的栏杆。

再然后……

“砰！”

……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女忽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着，动了动，手脚居然能够活动！再看身上，干干净净，不痛不痒。又朝四周看了看，还是原来的地方，马路边上。

“我还活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好像不怎么痛。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难道刚刚的车祸只是出现幻觉了？

就好像，你明明发现自己死定了，连意识都断了，又忽然醒了。这特么不把人给乐疯那还是人吗，反正她这会儿已经又懵又疯的。

“江小牧。”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男声幽幽响起，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江小牧抬头，看向前面，空荡荡的马路一直笔直地延伸到很远处，再远就像是断面一样骤然消失。头上的路灯暗了暗又‘兹兹’的幽幽转亮，昏黄的灯光无力地驱逐着越来越浓的黑夜，黑暗与光明的交界越来越薄弱。

就在那明暗混沌的地方，一个身影出现在那里，正向她走来。

那应该是个年轻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腿极长，走的极快，走路还带风，风衣下摆不断向后飞扬，极其拉风。略长的刘海下，一双漠然的眼睛不带一丝情感地看着她。

不知道是这人出现的太过诡异，还是长得很帅的原因，江小牧还真的就站在那里等着他走近。

心想这大半夜自己不会是碰上什么不法分子了吧？那要是这样，现在的罪犯颜值也太高了吧。还有风衣哥这气质和打扮，这要是个诱拐犯，上钩的概率很高啊。

不大一会儿，由远及近，风衣哥走到距离江小牧三四步的地方站定，微微仰头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江小牧，5月27日凌晨1点14分，车祸，死亡。”

“……”

或许是江小牧的表情有些过于平静，风衣哥又说了三个字:

“你死了。”

“你大爷，你才死了呢！”江小牧反应过来，她这正在兴头上，茫然被人一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心说这风衣哥怎么回事，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她皱眉俯视着面前的人，不客气道：“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对你不客气！”

风衣哥被个小黄毛丫头只差指着鼻子骂，似乎也并不生气，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少女身后侧的地上，淡漠道：“看看你后面的地上。”

江小牧正转过身呢，听了风衣哥的话，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地上。

刹那，只感觉寒意从四肢侵入五脏六腑，冻得她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人行道路口躺在血泊中的人，以及那张熟悉的面孔，大脑一片空白。

半晌，风衣哥走到尸体旁边，看着少女问道：“看清楚了吗？”

江小牧动作僵硬地抬眼看了一眼风衣哥，眼里来不及掩去惊慌，忙摆手道：“哈哈，那……那怎么可能是我！”她干笑了两声，越想越不对劲儿。不再看地上的尸体，开什么玩笑，她好好的人就站在这里，说什么地上的尸体就是她？

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回想起之前被卡车撞过的记忆，甚至在看到尸体的那一刹那，那种被撞后深入骨髓的痛感再次袭上神经，让她忍不住打颤。

她承认自己确实很慌张，但无论如何，她是不可能承认自己已经死了的！

因为这根本不可能。

绝不可能。

“那个……大哥，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好好地站在这儿呢吗？！那不是我！没事我先走了啊！”说着江小牧转身就要跑，哪知一个没站稳，直接往地上扑去，她忙闭上眼睛伸手手肘去挡。

哪知一阵天旋地转，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睁开眼睛，感觉视角有些奇怪。

刚刚还在身后的风衣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到她面前了，并且还发神经地玩儿倒立。

不对！江小牧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睛一转往地上看去。

尼玛！那哪是别人玩儿倒立，是她自己头朝下脚朝上半挂在半空中，离地三尺，悬浮着。

也就是说，在摔倒之前，她就一直飘在半空中？

难怪她看着风衣哥腿那么长，怎么那么矮，跟她讲话都要抬着脑袋，感情她是离地三尺呢。

说好的万有引力呢？

牛顿的棺材板，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