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的面色越发苍白,身子差到这个程度,今天还要拜堂呢,万一在喜堂上面撑不住的晕了过去,那就完蛋了。
她想让婢女端一碗参汤来给她提提神。
听话的婢子一溜烟的要跑,但是寒江雪开口了:“不必了,本小姐不会死在你们这院子里面的...”
寒江雪其实是缺一碗参汤提神的,但是她的心底对这一副要死要活的身子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随便一咳便是鲜血,她想心肺怕是老早出了问题,而且身上不得劲的很,八成浑身上下都是问题,回头得好好的检查检查才是。
只是这身弱症到底是怎么来的,寒江雪觉得得好好琢磨琢磨。
或许这身病同这将军府的主母,也就是原主的姨母有脱不开的关系。
现在她是身不由己,等她先缓口气,到时候再来探一探实情到底是如何。
“那小姐您请吧,不要误了吉时...”
花轿直接被抬入了后院来,寒江雪瞧了一眼,然后率先走了进去,身后跟着元曲。
“小姐,咱们...”
“不必说了,元曲啊,哪里都比这儿好啊...”
她环视了一圈这低矮破旧的庭院,道了一句哪里都比这儿好啊...
神色淡然,语气绵长,带着些认命的哀叹。
可就是这样的认命,让元曲看的心里直泛酸,明明不是自家小姐的婚事,嫡母却亲手把小姐推入了火坑。
细小的雪花漫天飞舞,她在钻入花轿之前忽而转了一个方向,朝着那边的梅花树走了去,抬手折了一枝,当做送自己的新婚贺礼、
其实在上花轿之前,寒江雪都已经想好了,既然人人盛传那王爷是个断了腿的残疾人,想来应该是不方便出来拜堂的。
花轿一颠一颠的,到了那点着爆竹挂着双囍大红灯笼的王府门前之时,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要被颠的散了架。
刘嬷嬷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了,也透过花轿窗户的缝隙往里面瞧了瞧,发现人还好好的端坐在里面之时,悬着的心也稍稍的松了松。
花轿渐渐的稳了。
轻轻落在地上。
寒江雪不急,稍时她便听见轿外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小嫂嫂,六哥不便出门,特嘱咐了我过来迎你、”
莳离排行第六。
上面有一个巴掌那么多的哥哥,一个赛一个的阴险。
下面有一个才年满二十的弟弟莳赋。
寒江雪对古代的规矩了解的不是很清楚,不知道若是男方不方便的话,拜堂等事也的确是可以由亲兄弟来替代的。
真巧...
她是替嫁来的。
他不便出行,拜堂也是找人替的。
这婚事,结的可真有意思....
他口里说着来迎,却也没有直接冒犯性的掀帘子,很绅士的等着轿内人的反应。
“麻烦七弟了...”
寒江雪的声音轻轻柔柔,很轻易就叫人听出了她的病弱。
“不麻烦,能够为六哥和小嫂嫂效劳小赋很高兴。”
今日的莳赋一袭火红的婚服,和寒江雪身上的霞帔是配套的,轿帘被掀开,寒江雪觉得自己仿若瞧见了一团火,再配上他眼角眉梢明晃晃的笑意,使的她以为她瞧见了太阳,因为他的这个笑啊,让她觉得温暖。
寒江雪的半张脸藏在圆扇后面,只露了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比雪花还要洁澈的眼睛在外面。
他讶了一瞬,而后很有礼的伸手,想要她就着自己的手下轿。
可是女人一个抬手,将手搭在他的胳膊上面下了轿子。
莳赋一愣,自己这是被她当做了小太监来使用??
不过很快他就笑了,觉得有趣。
下来站稳了之后,寒江雪便放开了他的手臂,旋即他听见她开口问自己:“待会儿拜堂,是不是也是七弟代劳?”
“嗯...”
他觉得她问了句废话,刚才去将军府接人的人都是他,现在迎她下轿的也是他,那待会儿同她拜堂的自然也是他了。
绣着连理枝的团扇后面,瞧她低潋着眼眸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柔声的提醒了一句:“小嫂嫂,时辰不早了,得进去了,不能误了吉时啊。”
古代对吉时很讲究,似乎半刻都耽误不得。
寒江雪抿了抿唇,眼底藏着些不愿,同他作揖:“抱歉,我不会同夫君以外的人拜堂,既是怕误了吉时,直接入洞房吧。”
啊,这?
直接入洞房?
莳赋听着前面还好,到后面的时候,惊讶的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今天他能来替亲,还是皇上亲自给的吩咐,新娘被抬来王府之后直接入洞房,他派不上用场了,那他今天等于替了个寂寞???
这一句不同夫君以外的人拜堂的话很快被人给传到了莳离的耳中,彼时的他正在王府后院的湖边,面上带着一面苍狼的面具,似入定般端坐在轮椅之上,腿上盖着厚重的绒毯,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鱼竿,目光落在湖面的浮标之上,耳朵却在听着下面人的汇报,典型的一心二用。
“她当真这么说??”
下雪天钓鱼的人,整个京城里面或许也只有他这独一份的了。
原本就是一个怪人。
却拥有一把好嗓子,只是声线凉薄,没什么温度。
此刻的莳离还以为嫁过来的人是将军府的嫡次女寒江宜呢...
跟在莳离身边的男子名唤千绝,是这王府里面的二把手,许多莳离不方便的事情都是由他出面去办理的。
“是,此刻王妃已经入了梧桐殿,可是王爷,嫁过来的,是那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不是二小姐。”
提到嫡出大小姐几个字,莳离那清绝的眼底闪过残忍的光,捏着鱼竿的手指逐渐的收紧:“真是!命大!!”
其实寒江雪并不命大,她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
这两个冤孽还没有见面,便已经结下了仇恨...
千绝拱着手候在一侧,听到这话的时候稍稍往前面走了一步,明明边上没有下人候着,他还是把声音压低了,好像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其实王爷,当年的事情还有很多蹊跷的,如今这王妃才十六,五年前她不过十一岁,又怎么能做出那等事情来?”
其实莳离的心底曾经也有一瞬间这样的疑惑,但是在证据的面前,他还是选择相信了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