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从月宜发现猪尿泡用来给月见离喂奶十分之方便后，一路上的猪都没个安生了。

有时候露宿没有人烟的野外，野猪也没能幸免。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日夜，月见离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襁褓越裹越厚，呼出白气时，才终于离开了马车。

这是一座小城，城门上书二字——“幽兰”。

一看就知道与自己刚穿越过来时所在的地方一南一北。

姨姥姥月宜身上仍是那一身轻薄的白裙和幕篱。

进到幽兰城，见着月宜的人纷纷向她打招呼问好。

“月医仙您回来了？家里有刚采的雪莲，您带两朵回去煲汤！”

“月医仙，您这次出去的时间有些长，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儿？”

“月医仙吃喜糖，当年您帮着接生的我那小孙女前两日出嫁了！”

“月医仙……”

“……”

月见离没想到自己这个女魔头一样的姨姥姥，在这座小城里居然人气这么旺！

她眼看着月宜将自己束在胸前，卖掉车马，背负粮食，牵上一头母羊便出了城。

一路上后边有人跟踪，月宜如同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将跟踪的人都当成了护卫。

月见离在被带着上了雪山后就睡着了，这山那峰，白茫茫的一片，神识放出去都嫌晃眼。

待她悠悠醒转过来，小哈欠刚打了一半，一股子熟悉的腥臭味便蹿进了鼻腔。

神识放出，各色衣衫覆着的黄水印在白茫茫的雪地上。

而她的姨姥姥月宜正弯腰伸手在其中一套衣衫里翻找着。

“这次的小蟊贼居然这么穷，难怪跟踪得如此明目张胆！”

这嫌弃，也很有月氏风范。

意识到她醒了，月宜将摸到的几枚铜钱收入怀中，“小东西你醒了啊！”

月见离：姑奶奶我宁愿已经没醒，一醒来就看到您老在毁尸灭迹。

这种对于婴儿的成长毫无益处的活动，能不能避着点儿人？

“要喝奶了吗？”

月宜的手在怀里抹了半天，抹出一个被冻得硬邦邦的肉粉色物件。

“这猪尿泡也用不了了。”

她将手上的猪尿泡塞回怀里，目光一转看着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母羊。

视线聚焦在母羊腹部鼓鼓囊囊缀着的双排扣上，嘿嘿笑出声来。

月见离心中突然有了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她早知道这个姨姥姥是一个变态的精神分裂老妖婆，却没想到没有最变态，只有更变态。

月宜伸手将胸前的包袱解开，露出月见离滴溜溜的紫色大眼睛，指着母羊对她说道：

“小东西，你看到那头羊了吗？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你的奶娘了哟！”

月见离：呵呵，老妖婆你开心就好……

好个屁！

当她被这个姨姥姥抱到母羊身下，怼到垂坠着的双排扣上时，才明白所谓“奶娘”是几个意思。

月宜你这个老妖婆之前真的养过娃吗？谁特么告诉的你小奶娃可以直接喝生羊奶了！

误以为月见离已经吃饱喝足的月宜将她重新裹在胸前的包袱里，继续翻找剩下可能存在的金钱。

过了好半晌，她才意犹未尽地直起身子，牵着羊背着粮继续赶路。

一路上月见离的肚子翻江倒海，想睡也睡不着，便只能转移注意力放出神识东瞅瞅西瞧瞧。

在日头掉下雪山时，她们终于摸到了一处明显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山壁面前。

月宜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往山壁上的凹槽处一扣。

地面突然抖动不已，连带着月见离的神识也跟着蹦起迪来。

待四下皆静，地面停止抖动后，月宜伸手将玉佩取下。

那山壁自凹槽处裂开一道边缘平整的缝隙，月宜引内力置于掌心，用力将左面的山壁一推。

一阵刮锅锉锯般的声音响起，山壁竟被她推开一道能容一人通行的巨缝！

月宜仍一手羊，一手粮，胸前一个月见离，从缝隙中穿过。

缝隙那头，月见离的神识下意识地放出，只能笼罩住身周一丈远的距离。

待到月宜将山壁恢复原状，一路施展轻功朝着目的地飞去时，月见离已经被神识所见惊得傻了眼。

静影沉璧的湖面，自湖心处生长而成的参天巨树，大得出乎她的想象。盘根错节，独木成林。

月亮缀在四周围绕着的雪山中最高的那一峰顶上，经由积雪与湖水的折射，将此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那湖心处巨树的主干被生生砍断，截面成为一个平台，其上搭建着几间木屋。

木屋前的平台上，晾晒着各种草药，都已干燥得只是月宜起落间带起的微风，便能簌簌往后掠过，与后边的一摊草药混杂在一起。

月宜站定在平台上，将手里的粮食往地上一扔，另一只手将被嘞得几近断气的可怜母羊一松，抱着月见离便进了木屋。

“小东西，这便是你以后的家了，知道吗？”

“说了你也听不懂。”她啧了一声，松开裹着月见离的包袱，抱着她一边转悠一边介绍，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才说过的她听不懂的话。

“这是堂屋，画像上就是我们医仙一派的老祖宗，等你长大了便要拜祖宗与我学医学毒，可别学你那个糟心的娘，只愿学医济世救人，最后落得个被这世上之人逼死的下场。”

“这是我的房间，你暂且与我同住，待到你长大了，便搬去你娘亲之前住过的屋子。”

“这是药房，那是厨房，待你长大了自然也要用着的。”

月宜抱着月见离走马看花一般将木屋与整个平台的犄角旮旯都介绍了一遍，最后又嗐了一声，“我真是出门一趟脑子落外边了，跟你这小东西说得这么起劲儿！”

她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雪山镜湖一脉，就只剩你我二人了，小东西……”

“身为我镜湖医仙一脉的传人，总不能一直叫你小东西吧，且容我好好想想，该给你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才好！”

月见离：“……”谢谢您嘞，本姑奶奶有名字好吗？别以为投生成了我这一世的姨姥姥就能对我指手画脚的！

回头等姑奶奶胳膊腿长起来了，打得你丫屁滚尿流！

她这念头一起，窗外蓝白相间的天空中陡然划过一道闪电，隐约可闻隆隆轰鸣声。

我了个去，这方世界的天道竟如此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