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当考生们从教室里出来，原本几分钟不到的路程，很多人连走到校门口都支撑不住了。

好些考砸了的学生一边走一边落泪，场面十分凄凉。

在外等候的家长其实都已经焦虑无比，因为从开考，就不断有人被送出教室。

离这里最近的人民医院，应考场的要求，直接派了一辆救护车随时在门口候命。

毕竟是高考，能坚持的坚持下来了。

但是散场时候的死气沉沉，让家长们的心又凉了几分。

对于不少学生来说，数学就是天然的分水岭，甚至可以直接决定生死。

吴为考试的教室在离校门最近的教学楼，他出来得很快。

呼吸着二十年前的空气，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充斥着他的胸膛。

如果他能有现在的沉稳心性，凭当年的实力，考上120，应该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可惜的是，葛大爷精心设计的题目让吴为根本没有办法沉下心来，早早就失去了继续破题的信心。

数学的失利，也间接影响了后续三场考试的发挥，最后他的总分被定格在了551分。

全省三十四万考生，吴为刚好排在第一万名。

虽然说比一本线高了50分，却再也无法企及到顶尖985大学的水平了。

在后世，吴为通过研究生考试，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南华，跟俞清秋重新成了校友。

也是在那两年的时间里，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好，最终俞清秋答应了他的追求。

身边不断有同学匆匆走过，却都埋着头，根本没有互相打招呼的意思。

吴为看了眼远处，脚步又快了几分。

刚走两步，就听到一声呼唤：“吴为，你怎么走那么快？”

声音很清冷，吴为十分熟悉。

他脚步微微一顿，偏过头，看着那个说话的人。

二十年前的俞清秋正值少女年华，一身长裙，如含苞待放的兰花，高冷清丽。

“有事？”他疑惑道，考完不走，难道还等着去食堂吃晚饭么。

吴为冷淡地态度让俞清秋一愣，她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太适应。

“好难啊，你考得怎么样？”俞清秋两步上前，少女的气息如影随形。

吴为没有停步，继续往前走。

俞清秋不得不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一前一后，看上去，就像俞清秋追在了吴为的身后。

“还行吧。”简单的三个字，让俞清秋更加意外。

“压轴题我只完成了第一问！”俞清秋有些气馁道。

“数列与不等式结合起来，是有点难度的。”吴为轻飘飘地一句，彻底堵死了俞清秋的话头。

卷子的难度摆在那里，就算是她自己，也没有任何把握。

“吴为你装什么装，我都看见了，你足足睡了半个小时！”

出口讥笑的人就在他们身后，很明显，刚刚两个人的对话被人听到了。

阴阳怪气的男生带着眼镜，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原来是俞清秋的当年另一个忠实追求者，吴为他们班的班长王琦。

王琦的成绩跟俞清秋相当，最后去了交大，实力本就在吴为之上。

一直以来，他都看不上吴为，是因为吴为跟俞清秋走得近，有些嫉妒。

“怎么，睡觉犯法了吗？”吴为冷冷一句，让场面变得更加尴尬。

王琦被怼了个哑口无言，考场上并没有规定不能睡觉。

“哼，你显摆也得有个度，刚刚的卷子你能考到90就不错了！”

王琦很自信，这份自信来源于过去一年多他对于吴为的了解。

一模二模的成绩摆在那里，他十分清楚吴为的实力。

这张试卷，王琦自认为发挥得还不错，能答出来的内容都仔细检查了三遍。

最后估算了下，130打底。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打击吴为的自信，毕竟刚刚俞清秋追着吴为，以及吴为口出狂言装杯场面让他很气恼。

吴为嘴角上扬，有些戏谑地看着这个王琦，心知他为何如此。

自己想做舔狗就继续做，不要拉踩他就行了。

“我考不考得到关你屁事，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吴为不想多费口舌，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你怎么骂人呢？”

王琦虽然喜欢阴阳，但是口才却差了许多。

转眼间，几个同班同学就围了过来。

“吴为，你怎么还骂人呢？”

“就是，你怎么能骂班长是狗呢？”

“班长长得也不像狗啊？”

......

七嘴八舌，已经让吴为有些头疼了。

王琦看吴为这样，不由心生一计：“你这么嚣张，敢不敢打个赌？”

吴为看着这群幼稚的未成年人，只想早点离开：“赌什么？”

“如果你数学低于140，就当众给我道歉，然后学狗叫三声！”

数学上140，在这种地狱难度之下，简直是不可能的。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以吴为的水平怎么可能考上140。

王琦的话明显就是给吴为来添堵的。

谁成想，吴为却淡淡道：“如果我考到了，你也一样，给我道歉，狗叫三声！”

“你说真的？”

“快点，赌不赌，你是不是男人？”

果然，还是最后一句话管用，王琦立马就上头了。

还有同学见证，这场赌约就算是立下了。

还没等俞清秋开口劝，吴为就赶紧钻出人群，朝着大门狂奔而去。

俞清秋的话卡在喉咙，看着远去那个白色的身影，细长的柳叶眉锁住了疑忧。

考完数学的吴为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似乎并不是原来那个她熟悉的人了。

中年男人正站在树荫下打着电话，眼睛时不时看向出来的学生们。

背后突然被拍了一下，他按掉手机，转过头，却没发现人。

结果另一边钻出了一个脑袋，正笑着看他。

“臭小子，耍老爸呢！”男人故作姿态，手却环住了吴为的肩头。

“走吧，回宾馆了。“

“晚上想吃什么，老爸请？”

“有点想吃老妈做的红烧肉了！”

“那可巧了，刚刚打的电话，你妈说等你考完回家就做红烧肉。”

“真假的！”

“你考的怎么样，我看好些学生都是哭着出来的。”

“还行！”

“什么叫还行？”

“就还行。”

两个男人一路拌着嘴，勾肩搭背一起走向了公交车站。

吴为跟父母关系极好，跟父亲处得就跟好兄弟一样。

平时嘻嘻哈哈，一起偷偷藏私房钱，然后合起来骗老妈。

在原来那个世界，如果父母得知他车祸去世的消息，不知道会如何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想到这里，吴为的心中不由更加地笃定，一定要加倍地对父母好，不要留任何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