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有宋以来，给世人留下的便是陈桥兵变、靖康之耻、冗兵冗官、积贫积弱，等等不好的印象，但唯独宋朝是中国历史没有直接亡于内乱的王朝。

宋朝的商品经济十分发达，被称为中国资本主义萌芽时期，至于宋朝能否被视为大一统的王朝还是很有争论的，它的疆域不及唐朝，但其经济繁荣却远超过盛唐。

不仅仅如此宋在文化和科技创新领域也有较大突破，譬如脍炙人口的宋词，还有宋百戏，含有讲史、说三分、五代史、小说、学像生等。

宋朝思想学说百花齐放，对后世影响甚多的程朱理学也是起源于宋，只是一度受到朝廷排斥。

到明清时期被朝廷拉拢歪曲，逐渐失去了活力趋于保守。

施耐庵是明朝时期的人，所以水浒传里既有不守妇道的潘金莲、阎婆惜，也有贞洁烈女张氏贞娘。

有做人肉包子的变态杀人狂张青夫妇，也有暴力街头的天杀星李逵。

所以有人说水浒世界是一个暴力世界，所有的不满、压抑和奢求都能通过一把利斧化解，好汉们眼中的快意恩仇似乎建立在无辜者的人头上。

都说官逼民反，在郑屠眼里看来，梁上好汉更像是一群无知的孩童。

他们有着如孩童般纯真的想法，却在一个混乱的时期放大着内心无比的恶意。

而这正应了水浒开篇的楔子“张天师祈禳瘟疫洪太尉误走妖魔”。

但以上的种种并不影响郑屠对这个时代的喜欢，那种如同一个男人对年轻女性身体的渴望。

此时的郑屠如同贯穿戏内外的导演，他可以通过超前的见识和自己的想法去影响这个虚拟世界的历史走向。

盘点了原身名下的实体产业，在状元桥下有着两间卖肉的门面，两幅肉案板，雇佣着十来个刀手卖肉。

又仔细核算了下，觉得猪肉的买卖还是不能丢，一头小猪进价差不多1贯钱，养段时间卖肉能得6贯钱。

两间门面一天能卖出3头猪，除去百分之三的交易税和各项人工的开支（6个徒弟每人日薪200文），一月也能赚297贯钱，一年合下来差不多3564贯，怎么说也是个稳当的买卖。

要知道按照宋太尉的级别，高俅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才3000贯。

郑屠手里有钱，再加上靠着小种经略相公的关系，硬是凭借屠夫的身份在西北闯下了镇关西的诨名。

而现在最让郑屠困扰的，是这勾栏该建成什么样，毕竟宋代的勾栏文化已经很丰富。

得想办法弄出些新的花样，才能让生活在渭州这片土地的人，乖乖掏出腰包里的钱。

城中有南北二市，早些年北市发大火，死了好些人，百姓居住又多靠南市，再加上坊市之间不再严格分开，时间久了北市便荒废了。

郑屠看上的正是这块地，地是官府的，占地大概有3顷。

目前他只想买1顷，也就是100亩，市值30贯钱。算算后续的地面的杂物清理，搭建筑所需的耗费，用钱的地方很多，只能前头先紧一紧，后面不够的话再租一点。

前几日他身上的伤刚好，勉强能够下地。几日没有出去沾花惹草，马秀兰见了心里也是高兴，在家便也不怎么折腾。

有时她心里还想，当初是不是下手太轻了，能这样天天守着当家的过日子，心里感觉很满足。

受伤的这几日，两人是分床睡的。伤好之后，郑屠有一个避不开问题，那就是要不要和马秀兰睡在一起。

作为一个老牌演员，之前演戏的时候，戏里戏外郑屠都能把握好度，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越雷池一步。

但是在虚拟世界，没有导演喊咔、没有借位、没有P图，郑屠已经想好了，对剧情人物抱以应有的尊重，只要马秀兰不坏事，他会一直把她当做妹妹对待。

他是一名演员，他是现代社会的唐国胜，他不是大宋年间的郑屠。

今日一早，郑屠拆掉头上的绷带，在屋里找了一面照子，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样子，大圆脸、肤黑、一脸的络腮胡，两只眼睛大如铜铃，总之相貌谈不上英俊。

再看身型，一米六八的个子，身宽体胖，长长的胸毛一直垂到了肚脐眼。

“丑就丑吧！先天性不足，看上去就是恶霸！”郑屠叹了口气，也就没有再理会相貌的问题。

出了屋门，马秀兰正在院子里扫地。

“娘子，先放下手中的活，屋里来一下！”马秀兰见状，放下手中的扫帚，跟着进了屋。

“娘子啊！金家父女这两日来家没有！”

自从上次放走了金翠莲，时至今日也没有个下文，事关自家性命，万一有人串闲话，惹来那个杀星，这可如何是好。

“大郎这几日我哪里都没去，一直呆在家中，除了你那几个徒弟，就没有人上过门！”

“怕不是人来了，又被你打了出去吧！”郑屠发出一声冷哼！

“大郎你这可就冤枉我了！”马秀兰急的跺脚，“你说事关身家性命，我怎么敢耽误你的事情！”

“好了，一会儿我自己过去寻寻，这几日得把事情处理了，省的夜长梦多！”

“娘子，家中还有多少钱呐！”

“钱不是你自己藏着的么！平日里防我像贼一般，也不知道攒的钱使到哪个姑娘的肚皮上了！”

“娘子莫要玩笑，之前的事情就不讲了，前几日伤了头有些事情记不住，你说钱财这般要紧的事情我都忘记了，该如何是好呀！”

“噗～吃饭也不见得你忘记，这般要紧的事咋就忘了呢！装钱的小盒子不就被你放在身后的大橱柜......”马秀兰话说到一半，连忙用手捂住了嘴！

“说漏嘴了吧！”郑屠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马秀兰。

“大郎，我～我～”马秀兰张着嘴就是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慌张什么，钱不就是赚了给家里人用的么！”

“大郎，我～”

“柜子我翻过了，没有见到你说的什么箱子啊！”

“大郎，你得把柜子挪开，后面墙上有个暗格子！”

按照马秀兰的提示，果然柜子后面的墙壁上有个暗格，推开暗格，里面有一只黑色的大箱子。

箱子有些沉，郑屠脚蹬着墙壁才把它拉出来。

打开箱子，好家伙，满当当的装了一箱子新铸没多久的大观通宝。俱是七百七十枚小平的通钱穿成一贯。最上面一层则放着几张纸应该是契约，还有几本账本。

“里面还有一个箱子！”马秀兰手指暗格说道。

郑屠往里仔细一看，里面果然还有一个箱子。又废了点力从暗格里拉了出来，箱子比方才的那个要小一点。

打开一看，里面依然是装的满满的钱，只不过多是是铁制的小平钱，和一些折三折十的铜钱，还有一些少量的折二铜钱。

有人会说郑屠为何不把铜钱换成交子，要知道宋徽宗时期，大肆发行交子，导致交子大幅度贬值。

大观元年（1107）朝廷在四川发行新的纸币当时也称交子，大观三年（1109）改交子为‘钱引’，主要是流通于四川、陕西、河东地区。

宋朝是铜钱本位，其他地区依然是使用铜钱为主，但由于常年战事再加上铜矿的稀少，所以又发行了一些铁钱和折二、折三、折五、折十等多种版式。

也就是一文抵多文的意思，由于钱币的面额常常因为朝廷的一纸诏令而改变，所以宋朝的百姓更喜欢小平的铜钱。

反倒是在后世，物以稀为贵，折十的铜钱在失去了作为货币的职能后，却因为它铸造精良、文字俊美、钱体厚重，成为市场的稀缺货。

原身赚的每一笔钱都记录在册，郑屠不识字账本上都是用一些会意的符号来代替文字，大的箱子里共有3000贯钱，小的箱子里是2000贯钱左右，放出去的外账也有1000贯。

在看那一叠契约，翻开最上面一张，是张下聘的文书，字迹很工整，应该是由保人代笔，内容的意思大概就是金翠莲愿意嫁个郑屠为妾，而郑屠要为其付出500贯的典身钱作为下聘的财礼。

“娘子你先前说我要花多少钱娶金翠莲过门的？”郑屠看着契约有些发呆。

“500贯啊！”

“不对不对！”马秀兰之前明明说的是3000贯。

早些年看书的时候郑屠就感觉很奇怪，按照宋朝的物价，3000贯是一个很庞大的金额，如果听过一句成语万贯家财，就很容易理解。

金翠莲只是一个流浪街头的无助弱女，无权无势。

即使郑屠为了霸占她，也没有必要提出一个对于她来说是个天文数字的金额。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施耐庵老先生搞错了，首先宋朝是不使银子的。

而对于一个生活在元末明初的人，宋朝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已经灭亡17年，而当时的环境无法给他提供一个可以研究历史的条件。

所以他能参考的物价水准只能是元朝或者明朝，而明洪武七年（1374）才颁布“钞法”，此时施耐庵已经过世4年。

那么唯一能参考的只能是他父辈那一代，往上推到1309年这个时间节点，此时元朝发行的至大银钞，每一两兑换5贯钱，兑换比例比较接近史实，也就是3000贯折合600两。

再加上元后期纸币贬值，600两还要再缩些水，可能只能算到500两，然后再把这个金额折合成宋徽宗时期的大观通宝，差不多也就是500贯。

郑屠花500贯娶小妾，在当时算是高价彩礼了，但是对于暴发户也能说得通，只是相比与原配当时的3贯钱，倒又显得不合情理了。

让金翠莲没有想到的是，郑屠竟会虚钱实契，先是被他白嫖了身子，后又被马秀兰赶出家门，还要近乎终身为郑屠赚钱。

而此刻让唐国胜感到疑惑的是，系统所构建的虚拟世界，究竟是参考了史实多些还是水浒传多一些。

郑屠作为一个变量，却具有主观能动性，随着剧情的发展，虚拟世界似乎在不断修正。

如果说修正前的虚拟世界是合情的，所谓合情就是世界有漏洞但是主体脉络是清晰的，官逼民反，好汉上梁山，再到受诏安平方腊。

而修正后的虚拟世界则是逐渐合理，合乎道理，合乎正常的逻辑思维。

一个合情又合理的虚拟世界，似乎变得更有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