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次日大早，几人一起跪地送朱大会最后一程。朱子明没有理会曾文定的嚎啕大哭，他默默的跪在烧的焦黑的地上收好了朱大会的骨灰。用陶罐装好后背在了身上。

不再做小女儿姿态，他转身对大家说到：“我们目前已无立足之地，我决定了，我们去泉州，从蚶江口乘船去宝岛。”

“去宝岛！？”

众人惊诧不已。实在是宝岛此刻在鞑清的存在感太弱。

从1683年康麻子收回宝岛后，许多大臣对宝岛的战略地位缺乏认识，又发生弃留之争。有人主张放弃宝岛，仅将岛上百姓迁回大陆。

施琅对西方殖民者觊觎台湾多年的情况有所了解，力陈宝岛战略地位之重要性：宝岛乃江、浙、闽、粤四省之左护，弃之必酿成大祸，留之诚永固边圉。康麻子赞同施琅的意见，认为“宝岛弃取，所关甚大。弃而不守，尤为不可”，结束了宝岛弃留之议。

到了1684年，康麻子设“分巡台厦兵备道”、“宝岛府”，隶属于福建省。宝岛府下辖宝岛、凤山、诸罗三县。

朱子明坚定的说道：“对，宝岛虽大部为不毛之地，但是鞑清对此地也管控多有不足，且宝岛隔着海峡，更便于我们起事。”

旁边的卢光时皱着眉头有些担忧的问道：“我们所有人都从来没去过宝岛，对那里也丝毫不熟悉啊”

朱子明目光坚定的看向这位曾经每天教他习武的老师反问道：“宝岛现在的百姓大都是从福建和广东迁移过去的，而宝岛已经有两百万人了，土著才有几个？所以这两百万人去之前对宝岛就熟悉吗？”

待朱子明说完，曾文定看着和以前大不一样的少爷，目光中多了些许欣慰。

他跟着毫不犹豫的说：“好，我们大家都听少爷的，少爷说去哪咱们就去哪，况且我们还有一百四十两银子呢，到了那蛮荒之地不也能置办一些家产？”

“放心吧曾叔，宝岛可还有大把的银子在等我们去取呢！”

众人见朱子明并非心血来潮，而是确有计划。也都不再反对，反正已卖身给了朱家做了住家的家丁，那就索性跟着少爷走到底吧。朱子明见众人不再反对，就带头率先向着泉州方向走去。

两天后，蚶江港口边的一间小茶馆里，朱子明在默默的喝着茶。港口的景象让他震惊不已。

从当地人嘴里，朱子明了解到这个港口明明是上一年才开始通航的，但是现在眼前的景象远不像才开通了一年的港口。

蚶江设港的起因是因为钱隆四十八年（1783年），福州将军永德负责缉拿偷渡犯人。一次，他在蚶江抓获了20余人。

他发现地理上蚶江与鹿港航线较短，风向、海水流向都非常适合通航，并且民间私下的商业往来已经十分频繁。堵不如疏，如正式开此航线还能增加不少税收。因此他向朝廷建议“蚶江和鹿港之间设正口对渡”。

1784年，蚶江－鹿港正式开港。鞑清在蚶江设立泉州分府——蚶江海防官署，统辖泉州一府五县（晋江、南安、惠安、同安、安溪）的对宝岛贸易。

一时间，千帆竞发，梯航万国，货物要送往鹿港都要从这里出发。满载大米、蔗糖、木材、水果、海产品的商船，从鹿港起锚，驶向蚶江；而满载药材、瓷器、烟茶、布匹的货船，也从蚶江启航，一昼夜直达鹿港。蚶江当地商行此时已经有100多个，运输船达300多艘。

朱子明本以为想要到宝岛还要费一番心思呢，谁知道已然如此轻松。在蚶江港口每人3两银子，就可以买到一张到宝岛鹿港的船票。这里码头上聚有大量的广州和福建等地的百姓准备往宝岛迁移。

一番打听后才知缘由，原来是因为钱隆老狗规定的“至有开垦无主荒地，地方官确勘，应给印照执业。凡报垦者，必开具界址王名，听官查截。出示晓谕后五个月，如无原主呈报，地方官即取结给照，限年起科。

意思就是，你只要在宝岛开垦了无主的荒地，可以向官府报备，经过五个月的公示，确认是无主之地了，就可以给你发土地证明了，也就是说你开垦的这块荒地就是你的了。

听到这些，朱子明轻蔑的笑了笑，在我鞑清，这种利好政策确定是农民可以享受得到的？简直是天真！看着争先恐后准备移民去宝岛的农民大军，朱子明只感觉到了悲哀....

人离乡贱，但凡在家乡能活下去的，谁愿意举家迁移至海外的不毛之地。这些拖家带口准备移民的都是家里没有地的底层百姓，村子里地主老爷和满大爷的租子又太高，还得面临苛责的税负，想活下去就只能卖儿卖女。

正想着，曾文定就匆匆的小跑着回到了茶馆，喘了口气后对着朱子明说：“少爷，船票定好了，一张船票3两银子，买了五张今天晚上的，明天下午就能到鹿岛。”

“哦？码头这么多人，我还以为船票会很紧张呢。”

“可不是这样的，虽然码头这么多人，但是买得起船票的人可不多。鞑清治下的佃户，一年到头来能弄到十两银子已经很不错了。

别说还都是拖家带口的，能买得起船票的还何必要搬去宝岛。逗留在此地的，都是买不起船票的苦命人家，只能在码头帮工装卸货物赚些钱，等攒够了船票再说。”

“可怜的百姓，怕的是等他们到了宝岛后才知道现实和他们想的将完全不一样。到那个时候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诶，没办法，世道如此啊......”

傍晚，朱子明五人陆续上了船。这是一艘标准的商船。也可以叫货客船，船并不大，长四十米，宽十米，甲板上装载的是不怕潮湿的货物，甲板下面的船舱里装着怕雨怕潮的货物，货物间掺杂着前往宝岛的“乘客”。至于船舱的条件么，只能说没有条件。

通体的大船舱，货物之间拥挤进去了四十多名乘客。还有十八名船员。里边的味道可想而知。好在航程只需要一天一夜就能到达，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人货上船后，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船也摇摇晃晃的出港了，船舱里的人昏昏沉沉的准备睡觉。有些人已然已经有晕船的迹象，还有些快要晕船的人已经干呕起来了。

朱子明五人挤到了靠近船体的地方，卢光时和崔一峰分散在朱子明左右。

坐罢，卢光时打量了一下周围，虽然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但是卢光时还是谨慎的说道：“少爷，你和曾管家睡会吧。我们三个轮流守夜。”

连续赶了几天的路，朱子明也确实累了，他也没有瞎客气要争着守夜，他略带疲惫的道了句辛苦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