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丞相不惧死乎

韩无病见涂宁进来，他连忙摆手说道：“无甚要事。”

韩无病倒也没有说谎。

最近这段时间，几处作坊还在搭建，距离作坊开始运行，还得有一段时间。

因为刘季修的那条水泥路，现在还没有修成，按照原计划，修路只需半个月，但如今要修成水泥路，时间也会延长一些。

据涂宁此前预计。

这条路，应该需要一个月时间，才能正式通行使用。

......

接下来的日子，涂宁依然过得很悠闲，每日就是在几处工地转转，或是去看看水泥路的进度。

说来也奇怪，主管皇陵修建的少府章邯，最近很少找他，似乎对他采取了放养的姿态。

他不去找章邯，章邯绝对不会找他。

不过，该给他的支持，却是一样也没有少，无论是几处工地需要的人力，还是他提出的伙食改善，章邯几乎全都满足了他。

在提出要修水泥路的时候，涂宁向章邯申请，希望能给几处作坊，采石场，还有修路的徭役们，在伙食上做出一些改善。

以前都是每日两餐，每餐都是一个粗面馍馍，当然这个馍馍是涂宁给取的名字，并不是这个时代的称呼，还有一人一碗粟米稀粥。

涂宁原本想要将两餐改成三餐，但是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要求章邯不一定会答应。

因为古代一直都是一日两餐，特别是在土豆、红薯、玉米传入之前，以前粮食少而且经常还会发生战争，饥荒什么的。

所以一日两餐，这是标准。

但是——

涂宁很清楚，徭役每天干的都是体力活，如果不能吃饱，这肯定是不行的。

还有就是盐分的补充。

于是涂宁向章邯申请，将以前每三日补充一次盐分，改成隔一日补充一次，另外在工地上，再设置一个水桶，徭役们渴了随时都能有水喝。

对于涂宁提出的这些要求。

章邯居然同意了。

......

两日后的下午。

涂宁与韩无病坐在山坡上，一边欣赏周围的风景，一边关注下方山路上忙碌的徭役。

二十几个徭役，他们分成了两组，一组人负责从采石场去挑碎石，另一组人则是将碎石均匀的铺在路基上。

人群当中有一个壮汉，他每一次挑的碎石都要比其他人多，这人就是英布。

“都加把劲儿。”

英布挑完一挑碎石，笑呵呵的道：“这条路咱们得赶紧修通，前面的作坊才能开始生产。”

说着，他在路边的水桶舀了一瓢清水，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放心吧，英大哥。”

一个年轻人呵呵笑道：“就咱们这个进度，保准提前完工。”

“对啊，对啊。”

“咱们这里没有监工的管着，曹长又对咱们这么好，咱们肯定会拼命的干活。”

“大伙儿说，是也不是啊。”

这样的话，涂宁这些天随时都能听到，不过他倒不认为这些徭役在恭维他。

因为他以前也做过徭役。

每处工地都有监工的，其实就说这处水泥路这边，不是没有监工的，不但有，而且还有两个。

碎石这边就是英布，前面整理路基的就是刘季。

不过涂宁曾给他们俩说过，不能打骂徭役，因为大家都是苦命人，若是干累了，大伙儿就歇一歇。

无论是英布，还是刘季，他们其实也都是底层老百姓，即便是刘季，他在沛县是做亭长的，但是他在这里，不也是徭役。

所以对于涂宁的要求，他们觉得很合理。

事实上。

涂宁采取这样的方法，徭役们不但没有偷懒，反而干活的时候一个个都非常努力。

当然——

在这些工地周围，还是有巡逻的士兵，就是为了防止徭役们逃跑，但是他们不能管这些徭役劳作。

即使徭役们躺着睡觉，他们也不能管，这是涂宁向章邯申请的，而且章邯还同意了。

“先生。”

韩无病笑着道：“若是所有工地，都似这般，咱们这些徭役可就享福咯。”

闻言，涂宁淡淡一笑，道：“咱们都是普通人，哪管得了这么多啊，只要咱们身边的人，过得不错就行。”

在秦朝待了两个多月，涂宁自然知道这个时代的百姓，他们生活得确实很苦，特别是这些来为国家劳作的人们。

但是——

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想要改变这些人的命运，还得是咸阳城里的那位至高无上的天子。

......

说起咸阳城。

嬴政从骊山回来之后，他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见任何人，他一个人想了很多事情。

当然——

主要还是涂宁那晚上跟他说的那些话。

秦法，当不当改？

大殿内。

嬴政平静的看着丞相李斯，此时李斯眉头紧皱，似乎显得有些为难。

嬴政心里大喜。

今日他特地在此召见丞相李斯，然后给李斯提出了一个假设。

此时李斯却是一脸的愁容。

“丞相！”

嬴政淡淡一笑问道：“若是如此，丞相应作何选择？”

面对皇帝的追问，李斯想了想，当即拱手说道：“既然因臣延误了时日，又致使徭役减员，臣自当带领剩下的徭役，赶赴指定役所领罪。”

李斯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解决的好办法，原本十五天的行程，朝廷给了他二十天，但是路上因为暴雨天气，导致队伍耽搁了十日，同时途中有两个徭役跑了。

嬴政将那天晚上涂宁给他的假设，稍微做出了一些调整，然后让李斯来解答。

只不过这次的假设当中，李斯成为了那个护送徭役的吏员。

“领罪？”

嬴政闻言愣了一下，这与他想的有些不同，那日涂宁问他的时候，他的答案是，不知道该如何解答。

但是此刻，李斯的答案是。

领罪——

“丞相！”

“汝可知，这是何罪？”

嬴政故意看向李斯问道，延误了时日，又导致了徭役减员，这可是死罪。

“当斩！”

李斯想也没想，直接给出了答案。

“丞相不惧死乎？”

嬴政追问。

“臣惧死。”

李斯肯定的道：“但臣违反了秦法，身为大秦的吏员，自当以身作则，带领剩下的徭役赶赴役所领死。”

李斯的回答，好像有些道理。

但嬴政知道，这并非正确答案。

“嗯！”

嬴政微微点头，然后却有些好奇的看向李斯：“丞相忠义，朕自然知晓，但丞相觉得天下的吏员，皆如丞相这般忠义否？”

闻言，李斯顿住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