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少将老公，不顾儿子恐高症，执意把儿子用飞机空投到地震灾区。

“恐高？我秦铮旭，怎么能有这么软弱的儿子？”

“都说慈母多败儿，我看就是你教的！”

他命令儿乘坐直升飞机空投地震灾区，进入抗震救灾第一线。

儿子不负众望，帮助人民群众顺利转移。

自己却被泥石流冲走，就连尸体都找不到。

秦铮旭战友的遗霜却在这时发出照片。

“幸不辱命！”

配图是一等军功章。

老公也在下面发言。

“都是你教的好！”

我没忍住一口猩红喷出。

既然你们两个人都不要脸了，那我就索性帮你们撕的更烂些！

1

儿子牺牲的消息传来。

我几乎不敢相信。

他尸骨无存，留给我的只一封薄薄的遗书。

宝宝的一张纸，上面沾染着泪花点点。

有许多字都已经模糊不清。

上面写着。

“妈，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牺牲了，你不要怪爸爸，作为一名军人，这是我的责任。”

“对不起，以后不能再承欢膝下，为您养老了，亲爱的妈妈，希望您原谅我这个不孝子。”

不知道儿子是用怎样的心情写下这封信。

可作为母亲的我，在看到这封信时却心如刀割。

我还记得秦铮旭说：“让秦熠轩，去灾区历练历练！白沐风才进军队，不过两年就提干了，你看他每天混吃等死的像什么样子？”

我心里冷笑。

白沐风提干还不是你这位好战友叔叔。

每天为他忙前忙后拉拢关系吗？

自己的儿子反而不闻不问。

我那会儿觉得这对熠轩，也许是一件好事。

秦熠轩从小就是一个正直的孩子。

虽然父亲很少关心他，但他却很仰慕自己的父亲。

早早就确定了自己这一生的梦想就是要成为一名军人。

大学一毕业就投入部队。

秦铮旭从来没有为他打算过什么。

可熠轩，凭借自己的努力，也不拿了不少功劳。

本来也有提干的机会。

可秦铮旭说，让孩子再磨练磨练。

转眼就把提干的名额给了白沐风。

我无数次的找他哭过闹过。

我不求他能够偏宠自己的儿子，可至少要给孩子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可秦铮旭每次都说。

“要不是白沐风的父亲，为了救我，白雪薇不会没有丈夫，白沐风不会没有父亲！我不帮他，还有谁能帮？”

用道德绑架我。

用情理捆住我。

灾区很严重，熠轩心急如焚。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投入抗震救灾的第1线。

可是，灾区车开不进船也难行。

最快的方式只有用直升飞机空投进入。

可…熠轩…有恐高症…

我害怕他在危险的环境里出意外。

我求他，想想别的办法送孩子进去。

可秦铮旭却说：“恐高？我秦铮旭，怎么能有这么软弱的儿子？”

“都说慈母多败儿，我看就是你教的！”

我拼了命的想要阻止。

秦铮旭却将我反锁在房间里。

我将手在门板上拍的，血肉模糊，也没能再叫他回来。

2

熠轩，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进入了灾区。

最开始的几天他会在深夜给我打电话。

我能听得出儿子语气中的疲惫。

可他的精神很好，在他看来能帮助到人民，即使自己再苦再累也没有关系。

我便也以为日子会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

熠轩，就会再回到我的身边。

可是我没想到。

等来的却是一则噩耗。

余震加上连天的雨水。

半夜时，山体崩塌，竟然形成了泥石流。

熠轩，不顾自己危险组织战友们帮助群众转移。

他自己一个人在队伍的最后。

为了救一个跌倒的小女孩。

他被卷入泥石流中。

只不过是一瞬间就失去了踪影。

战友们在附近搜寻了许久。

只找到了一片带血的衣角。

这封遗书还是他进灾区前写的。

也算是惯例。

执行危险任务前，总有这么一遭。

我从前从没想过我会收到这样一封信。

让我心痛欲裂。

我给秦铮旭打电话，我要亲自进入灾区去寻找我的儿子。

秦铮旭却淡淡的叫我别闹。

“你少去添乱！儿子能出什么事儿？不就是这么几天吗？见不着就这么不得了了？沈知意！你给我以大局为重！”

“儿子真的出事了…你听我说…”

我的语调破碎，巨大的惶恐笼罩在我的身上。

“够了！白沐风和儿子在一块，儿子有没有事我还能不清楚？你在这里发癫！不如好好想一想，等儿子回来了，怎么改一改他恐高的毛病！”

秦铮旭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无论我再怎么拨打始终都无人接听。

秦铮旭把我拉黑了…

我只能抱着手机无助的哭泣。

下一秒却看到白雪薇发的朋友圈。

她去了灾区，整个人收拾的光鲜亮丽。

完全不像是去救灾的样子。

旁边站着他的儿子白沐风…还有我的老公秦铮旭…

为什么白雪薇可以去！

我却不行？

秦铮旭，你真的有心吗？

身在灾区，哪怕他提起儿子一嘴。

自然就知道儿子牺牲的消息。

可他…

秦铮旭你不配做熠轩的父亲。

我看着照片上笑得灿烂的三个人。

心中暗恨。

既然你们不让我好过。

那大家就都别想舒坦！

3

我直接一个举报电话打到了中央。

秦铮旭利用职务之便。

将无关人等送到灾区，只为自己的私情。

那条朋友圈就是最好的证据。

不出所料。

半个小时后。

秦铮旭就打来了电话。

对着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指责。

“沈知意！你到底想干什么？搞垮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雪薇，觉得自己连累了我已经哭成个泪人了…沈知意！你究竟是有多么的铁石心肠？竟然能够做出这种事情？”

秦铮旭语气沉痛，好像我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

“秦铮旭，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是怎么拒绝我进入灾区找儿子的要求的？”

“到底是我铁石心肠，还是有些人利用职务之便搞破鞋？”

不知道是我哪句话戳中了秦铮旭的肺管子。

秦铮旭声音顿时变得更大，语带威胁。

“沈知意！你说什么！再让我听到你说侮辱雪薇的话！信不信我让人拔了你的舌头？”

“呵！好啊，那我就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搞战友的破鞋！”

“知意，好了，别闹了，我这段时间真的很忙！只要你打电话跟上面解释一下，就说这一切都是你闹性子扯的慌，我马上就要更进一步了，你别在这个时候拖我的后腿好吗？”

秦铮旭难得对我软了语气。

可他不是要宽慰我失去儿子的痛苦。

而是想让我做他前进路上的踏脚石而已。

“让我也进灾区！我就同意你说的…”

我不得不妥协。

没有亲眼见到儿子的尸体。

我怎么也不能相信…

我从小培养到大的，让我骄傲的儿子就会这么死去…

“行行行！你准备一下，半个小时之后有车来接你！”

秦铮旭说完就不耐烦的挂断了电话。

只留下我一个人愣在原地。

秦铮旭之前百般推脱都不愿意答应我。

现在涉及到他自己的利益。

只不过一句话的事儿，我就可以去了。

真可笑啊。

4

我到达灾区后。

秦铮旭只在我下车时，象征性的过来看了一眼。

随后就和白雪薇，一起对着白沐风，嘘寒问暖。

白沐风穿着一身笔挺军装。

连头发都用发油抹的一丝不苟。

我忍不住冷笑。

他究竟是来抗震救灾的，还是来这里混日子镀金的？

可眼下我也没有心思管这么多。

每天没日没夜的在儿子失踪的附近寻找。

“找到了，在这儿！”

我拼命的跑过去。

鞋子早就已经被粗粒的石头磨坏。

我几乎是赤着脚在充满危险的山地上奔跑。

可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疼。

“儿子，妈来了…”

可真正到了那面前时，我却不敢靠近。

只有眼泪无声的流下。

他的战友们联合起来，将熠轩尸首抬了出来。

未免我见到伤心，还用一件军装将熠轩的脸蒙了起来。

可我看到露在外面的四肢。

早就被水泡的不成样子。

有苍蝇在他的身上飞舞。

害怕死人会导致水资源的污染。

这段时间的遗体全部统一火化。

熠轩的遗体，也不例外。

我知道，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可我没想到，我连儿子完整的骨灰都拿不到。

“沈知意，眼巴巴的追到这来又怎么样？秦铮旭照样还是不理你…要我说黄脸婆，早点认清自己的地位…好退位让贤呀…”

白雪薇穿着一袭白裙。

在这混乱的灾区里分外显眼。

若不是秦铮旭的授意，他怎么可能在这么艰苦的情况下还过得如此滋润。

反观我。

这段时间在灾区，除了每天固定的时间去找儿子的尸体。

其他的时间我都在医护所里帮忙。

太多的病人受伤，护士早就忙不过来了。

我总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

每天只睡一两个小时。

自然脸色憔悴，肮脏不堪。大半个月没有洗澡，身上也隐隐泛出一股臭味。

和白雪薇相比，我自然是狼狈不堪。

5

可我并不羡慕她。

白雪薇却认为自己优越。

“秦铮旭，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我…儿子死了不好受吧？”

“你知道？”

我下意识的出声。

“我当然知道呀，就连你儿子是怎么死的，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我那时候站在山顶上，秦铮旭就在我的身边…”

“可我说，我要他闭上眼睛为我祈祷…他就乖乖听话了…”

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

可这么多天没有吃什么东西，再加上连日的劳累。

这巴掌的威力几乎微不可查。

可白雪薇，却如同被巨力击打。

整个人狠狠的倒在地上。

白色的裙子被泥土染上脏污。

我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

我有这么大的力气吗？

下一秒。

一股巨大的牵引力将我整个人拉起。

头皮剧痛。

秦铮旭低沉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

“沈知意，谁给你的胆子欺负雪薇？”

接着一个巴掌扇到了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怎么打的雪薇，我就怎么还回来！”

白雪薇假惺惺的拉着秦铮旭。

“你别这样，你们毕竟是…怎么能为了我？这让我心里多过意不去…”

白雪薇惯会楚楚可怜。

秦铮旭偏偏也就吃他这套。

“雪薇，我知道你善良，可是这个贱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这口气让我怎么咽得下？”

秦铮旭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我，仿佛要吃掉我的性命。

“知意，也是太在乎你…他刚才还说儿子死了，要去收敛他的骨灰…”

“铮旭，不是我说…怎么会有母亲这么诅咒自己的儿子呢？”

秦铮旭怒气值果然上涌。

狠狠的将我提起来，又扔到满是乱石与枯枝的地上。

我的后背几乎被磨掉了一整块皮。

冷汗淋漓。

“沈知意！你耍手段来这儿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说出收敛儿子骨灰这种话？”

“你真的配做一个母亲吗？你看雪薇，你再看看你！”

秦铮旭揽着白雪薇，害怕她吹一点点风。

对着我时，却只用眼角余光扫过。

我知道。

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了。

而白雪薇，只需要勾勾手指。

秦铮旭就会像狗一样舔上去。

我强忍着疼痛站起身。

白雪薇却不知在秦铮旭的耳边说了什么。

秦铮旭一挥手，就多了好几个士兵将我控制起来。

“不！秦铮旭！你不能这么做！”

我拼命的挣扎起来。

儿子和很多死去的人一起火化。

如果我再不去…那些骨灰就会被撒在这山间。

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真的是要去收敛儿子的骨灰！秦铮旭，你会后悔的！”

我双目怒瞪，几乎要泣出血来。

秦铮旭一巴掌狠狠扇在我的脸上。

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啪！”

“沈知意，你最好清醒一点！”

6

清醒吗？

我从没有比这一刻更加清醒过。

那些人将我关在了一个箱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我只能舔着箱子里露出的雨水，勉强活着。

我还不能死…

我只能透过光线隐约判断。

已经过去三天了。

箱子被打开的那一刻，我的眼睛被光线刺得生疼。

秦铮旭揽着白雪薇，身后站着白沐风。

像极了一家三口。

秦铮旭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我。

眼中闪过的一丝嫌弃，被我清晰的捕捉。

“沈知意，知错了吗？”

我掩下心口翻腾的恶心。

垂着眼皮没有回答。

如果我还像之前一样。

秦铮旭肯定不会放我出来。

我只能装作麻木的样子。

无论他们如何刺激我。

我都不做任何反应。

终于他们觉得累了，倦了，没有意思了。

大手一挥。

我便暂时的恢复自由。

第一时间我就跑到了火化的场地去。

却没想到这里早就被拆了个干净。

现在灾区的群众都转移的差不多了。

这些东西自然也没有保留的必要。

“之前的骨灰呢？”

我抓住一个战士，着急的询问。

“都撒了，都没法保存，也没人来领…”

这名战士并没有问我为什么。

我的脸色苍白。

和周围失去亲人的灾民并没有什么不同。

7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营地。

刚打开手机，就看到一条推送的消息。

是白雪薇发的朋友圈。

“幸不辱命！”

配图是一等军功章。

老公也在下面发言。

“都是你教的好！”

我没忍住一口猩红喷出。

白沐风一直在后方，从没有在抗震救灾第一线。

他凭什么？

凭什么可以获得一等军功章？

而我的儿子流血流泪，连命都丢了。

却什么都没有？

我敏锐的察觉到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秦铮旭，白沐风的一等功，怎么来的？”

秦铮旭云淡风轻的说。

“我看的名单上有儿子的名字，他还太年轻了，一等功拿了，会让他骄傲，沐风是个沉得住气的，不如给他，你知道的，我亏欠他们家太多…下次儿子在立功，再晋升也不迟！”

“呵！”

“秦铮旭，是你亏欠他们家，不是儿子亏欠他们家！”

“你要还就拿你自己的功劳去还！”

“凭什么抢儿子的？”

儿子已经死去，就连这死后的荣光，秦铮旭你要剥夺吗？

下次？一个死去的人还有什么下次？

只不过是托词而已。

“我是他爹，我问他要他敢不给？”

“熠轩，就是被你给养坏了！婆婆妈妈的，我给他发消息他也不回，你自己去跟他说！”

秦铮旭理所当然的说。

“秦铮旭，儿子已经死了！就在你闭上眼睛为白雪薇祈祷的时候！”

我拼尽全身力气，才完整的说完这句话。

秦铮旭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

“沈知意，就算你不喜欢雪薇，也不要编出这样的谎言，你明知道我最讨厌…”

可他语气中的慌乱是掩饰不了的。

秦铮旭害怕了。

他害怕我说的是真的。

可仍然执着的相信着白雪薇。

“你看到了儿子的功劳，却没去看他为什么会获得这么大的荣誉？”

“一等功！能有几个活着的？”

秦铮旭常年在部队里打交道。

他怎么会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