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麻利点,趁着人没醒,赶紧把轿子从小门抬进去!”
嘈杂的声响闹得温璃书大脑胀痛,她从混沌的意识中抽身,一睁眼入目便是一片红。
头顶红色的盖头,身上红色的喜服,脚下红色的花轿,因着轿夫脚程太快,摇晃着几乎下一刻就要把她甩出去。
她不是已经死在地牢,怎么会……
飘散的记忆陡然涌进脑海,她竟然重生了!
回到了沈久安妻妾同娶,让她一个正妻从侧门进府,跟温若晚那个妾室在正厅拜堂的日子!
温璃书怒从心起,猛地往前一冲!
竟是直接摔出了花轿!
斑驳不平的路面磕得温璃书浑身疼痛,她却半点没有犹豫,咬着牙一骨碌起身,拔腿就往正门冲去。
喜嬷嬷看出了她的意图,吓得大惊失色,连忙招呼轿夫道:“快快!快把她拦下来,不能让她去前头打扰世子的婚事!”
话音刚落,就瞧见前头的女子身形一顿,转头拔下头上的簪子对准几人。
“再敢往前一步,来一个我捅死一个,我倒要看看背后串通你做局之人,会不会给你这条贱命伸冤呢!”
一语戳穿了喜嬷嬷那点心思,骇得她脸色大变,再也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瞧着温璃书往侯府大门跑去。
定南侯府门口,看热闹的行人层层叠叠,把大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尽皆探着头看新娘被身边的婆子扶下轿子,款步走向不远处满脸喜色的新郎官,沈久安。
温璃书只觉一股汹涌的恨意直冲头顶,气得她恨不得当场手刃了他!
想她原是礼部尚书嫡女,在母亲难产时,被稳婆用自己女儿偷龙转凤,一朝沦落成乡野村妇!
从小受尽苦楚,养母对她非打即骂,养父甚而想把她卖进窑子换钱,还一度因为患上天花被扔在乱葬岗自生自灭,幸而遇到一位不世出的名医,为她治病,教授她医术,才捡回一条命。
成年后好容易靠外祖父恢复真千金身份,未曾想父兄却对养女温若晚偏心不已,她自以为与她两情相悦的未婚夫沈久安,更是早就与温若晚私相授受,娶她不过是为了她外祖镇国公府的势力支持!
想到前世沈久安靠着镇国公府的势力扶摇直上,她和外祖一家却死无全尸,温璃书满眼都是喷涌的恨意,今生,她定要所有对不起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温璃书刚到门口站定,就被眼尖的人瞧个清楚,随即一道惊疑不定的尖叫声在人群中爆发。
“那不是尚书府刚找回来的真千金吗,她在这里,正门口的是谁?!”
沈久安勃然色变,也顾不得去牵温若晚伸过来的手,直直冲到温璃书跟前吼道。
“谁准你到处乱跑的?!乡下来的没规没矩,赶紧滚回你该待的地方!”
“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揭了喜帕,抛头露面,这般不知廉耻,小心我回去就休了你!”
温璃书抬眼瞧着沈久安对她颐指气使,只恨不能亲自上手把她撵走。
前世的恨意还未散去,她冷笑一声,反手一巴掌重重甩在沈久安脸上!
“轮得到你这种丧心病狂的畜生休了我?我呸,是老娘要你下堂!”
这巴掌带着十足的恨意,打得沈久安一时没能回神。
怎么也不敢相信,之前那个仍由他磋磨戏耍的温璃书竟然敢对他动手?!
嫁给自己分明是温璃书的毕生梦想,这会却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语,她是疯了不成?
“妹妹,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迁怒旁人了!”
不远处温若晚早就在听到动静的时候揭了帕子,这会眼见着情况不对,那点矜持礼仪也顾不得,当即冲上前,半跪在温璃书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我知晓,你不满意爹爹和哥哥都对我偏爱,久安也与我两情相悦,自回京就处处针对我,若是能抵消你过去那些年的苦痛,我什么都可以忍让。”
“唯独久安,他与我青梅竹马,是我天底下最在乎之人,你已经抢走了我的身份和亲情,为什么连爱人都不放过?”
好一朵隐忍可怜的白莲花!
前世自己怎么会瞎了眼被这种拙劣的手段骗了过去,分明回京之后,温若晚依旧鸠占鹊巢,仗着那点偏爱,动不动就怂恿哥哥和爹爹责罚自己。
她怎么有脸在这倒打一耙?
眼见着温璃书半晌不吭气,温若晚只以为她又跟往常一样被自己诓骗了过去,愈发楚楚可怜地撒娇。
“好妹妹,若是你不回来,这正妻之位本就是我的,你都占了这名头,这正妻之礼就没必要跟我争抢了吧?”
温若晚天生一副小白兔的长相,最擅长用那种雾蒙蒙的泪眼看得人心软。
前世也是靠着这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哄骗的整个温家上下唯他马首是瞻,温璃书那几个糊涂的父兄更是为了她冒险掺和夺嫡之争,最后甚至不惜为了太子之位,谋害了她外祖一家!
她这般温声细语地缀泣,果然引来了人群里的附和。
“谁不知道沈世子和温小姐原是咱们京中最般配的才子佳人,若不是突然冒出来这个所谓真千金,原该是多好的一段姻缘的!”
“是呀,我听尚书府下人说,这真千金根本就是乡巴佬,半点比不上温若晚小姐知书达礼!”
“哎,要我说,直接就让温若晚小姐嫁进侯府不就万事大吉了?整出这妻妾同娶,倒是便宜了那乡巴佬当正妻,委屈若晚小姐当妾室了!”
议论之声愈来愈大,温若晚心中更加得意。
连外人都看出来她才是更有资格当世子夫人的,说不定闹得更大一点,当真让老侯爷改主意,让她当正妻,温璃书当妾才好!
面上却还是装出善解人意的模样,“旁观者清,妹妹也不要太往心里去,只要你按规矩从侧门进去,等成亲结束,你还是可以……”
温璃书冷眼看着温若晚的表演,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心中冷笑。
闹起来,闹得越大越好,再拖一段时间,等到那个人回来,她这一出谋划才不算白费!
“温若晚你是靠什么当上这个妾室的,不记得了吗?”
温璃书冷不丁开口,打得温若晚措手不及。
“你的亲爹是乡下吃喝嫖赌的混混,亲娘是为了一己私利狸猫换太子的奶娘,若不是我嫁给沈久安当正妻,让你以陪嫁通房的名义进门,你这种出身——”
温璃书弯腰低头,对着脸色苍白的温若晚冷笑一声。
“连进侯府当洗脚婢都不配!”
还不等温若晚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晃,头顶立刻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温璃书竟是把凤冠硬生生从她头上拔了下来!
手一抬,直接扔进了火盆,爆开的火星险些燎到温若晚的衣角。
“山鸡就是山鸡,别糟蹋了凤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