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她会主动说话,声音和长相一样甜,像夏天裹着蜜的糖,甜到了骨子里。
迟放黑黝黝的瞳孔紧盯着她,分辨不出什么表情。
哇塞!肖诠不由得感叹,不愧是他放哥,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居然也来跟他搭讪,真是艳福不浅。
在场的人几乎都这么想。
云黛有些局促。
面前的少年玩味地盯着她瞧,眼底说不清楚的意味让她觉得不太舒服。如果不是他就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她肯定不会找他的。
然而都已经开了口,云黛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你好,我迷路了,想问一下安平路往哪边走?”
这是真的来问路的?还是以此为借口搭讪?
众人猜忌,云黛咬了下唇,莫名觉得不自在:“我刚来莞城,不认识路,导航好像也有问题,我现在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她声线清甜,虽然声音很小,但配合她的音色,无端有种撒娇的意味。
听到她这么说,众人才看见她拖着的黑色小行李箱,方才大家都看脸去了,没一个人注意这些细节。
肖诠感觉自己心脏都被狙击了,仙女连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结果他转头一看,他家放哥仍旧不动如山,简直把高冷写在了脸上。
他暗戳戳地擦了下手,既然迟放不搭理,那他就出手了。
肖诠干咳了声:“仙女,哦不美女,安平路就在街对面的那个岔口,你沿着马路一直直走就好。你应该是看错了路标,这条街叫宝平路,与安平路相差一个字。”
云黛原本都不抱希望了,这时听见回答,瞳孔都染上了色彩,格外美丽。
听完他的后半句,少女不免觉得羞赧,两颊带着绚丽的绯红:“好的,谢谢你。”
她转身欲走,行李箱却被人拉了一下。云黛疑惑地回头,正好对上迟放戾气的黑瞳。
云黛无措道:“还有事吗?”
迟放扯出一抹笑:“你不是来找我问路的吗?对他说什么谢谢?”
肖诠:“?”
云黛也傻了。他不是没回答吗?他的朋友回答了,她对他朋友说谢谢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迟放要吃人的眼神,让云黛不敢反驳。特别是这个人,就长了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迟放的打扮很流气,下半身还穿了一条黑色破洞裤,浑身上下透着的气质就像街边的不良少年,耳朵上还吊儿郎当地戴着耳链。
云黛很敬畏这种人,他们最不讲道理。
她只好乖乖地说道:“谢谢你。”
说完,她想去拉她的行李,依旧没能得逞。
迟放眼眸冷漠,她什么意思?对着他就一副恨不得远离的样子,生怕他会干什么坏事。对肖诠就又笑又甜的?
别以为他没看见她打量他的那一眼,迟放知道自己长得凶神恶煞,但她至于这么以貌取人,看见他就跟看见什么脏东西一样?
云黛手一抖,更害怕了。他看起来像是要把她暴打一顿。
她一连说了好几声“谢谢。”
迟放看着她眼里的抵触,倏地笑了声。他松开了手,正巧店员刚好做完那杯芒果冰沙,于是他随手拿起递给她:“既然你这么感谢我,那你帮我尝尝这杯冷饮好不好喝。”
这是什么奇葩要求?
不仅云黛愣了,连肖诠和贺南山也摸不着头脑,只有薛倩倩狠狠地瞪着云黛。
云黛垂下眼,躲开他的视线。她对芒果过敏,虽然症状不严重,只是会起几天疹,但谁也不想受无妄之灾。
然而她不敢反抗他,只能小声询问:“我喝了,你就放我走吗?”
迟放冷冷扯唇,喉咙里溢出一个简短的音节:“嗯。”
云黛纠结了片刻,还是小心地端了过来。
她低下头,粉唇含住吸管,轻轻吸了一口。
从他这个角度,少女的眼睫又密又长,细细地颤抖着,像展翅欲飞的蝴蝶,在眼睑处落下浅淡的阴影。
冷饮的凉气驱赶了奔波的炎热,令人心旷神怡,但云黛并不敢多喝,只喝了一小口就放了下来。
她点了下头:“好喝。”
为了表示真诚,也为了让他不再刁难,云黛抬起眸认真道:“甜而不腻,鲜美爽口,很好喝。”
她眸色洁净,水光潋滟,肃着小脸很有说服力的模样。是真的很想让他相信。
谁也无法抵挡这样的眼神,无条件心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眼前的少年却发出愉悦的低笑,堪称恶劣道:“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就把这杯都喝完吧。”
云黛一怔,被他的出尔反尔弄傻了。
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
她抿紧唇,瞥了一眼旁边的肖诠,似乎想不明白他这么热心肠的人怎么会有性格这么坏的朋友。
她能不能直接就跑啊?早知道就不问他们路了。
她瘪着唇,有些委屈的意思,看着又软又呆萌。
云黛没注意自己无心的一眼,甚至连肖诠都没看见,迟放却发现了,心底难以捉摸的一点心软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连他也不知道的混乱情绪。
她就这么喜欢肖诠?恨不得眼睛都挂在他身上?
迟放突然觉得没意思,他这是在干什么,居然对一个陌生人的想法这么在乎。
从云黛手里夺回那杯冷饮,他懒得再多看她一眼:“滚。”
云黛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忙不迭地跑出了奶茶店。
肖诠迟钝地“欸”了一声,少女模糊听见动静,下意识回头。
她看到了侧身对着她的迟放,想起他恶臭的行径,不敢发泄的情绪冒出了头,云黛偷偷摸摸地瞪了他一眼。
很快的一眼,她转身就跑了。
迟放淡然地看着那杯芒果冰沙,透明的玻璃杯外是冰沙融化的水渍,晶莹剔透,像那个少女的眼睛。
说她软弱,居然还敢偷偷瞪他。
下次遇见,她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肖诠可惜地看着云黛远走的背影,他不解道:“放哥,小仙女惹你了吗?你干嘛要真的对她?”
迟放平日的性格虽说放荡不羁,但他向来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对什么都无所谓。
更别提去莫名其妙刁难一个陌生女孩。
还是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孩。
贺南山赶紧捅了捅肖诠的腰,示意他最好闭嘴,肖诠不明所以。
迟放浑然不察,他放荡地笑了声:“哪有为什么?讨厌她那张脸呗。”
他讨厌漂亮的女人。这种拥有绝美外表的人,骨子里往往最黑心。
像他那个控制欲极强的妈。
她给他取名放,却禁锢他的自由,掌控他的一切,只是为了讨好一个不爱她的人。
后来她死了。迟放也没回去看她一眼。
她不爱迟放,迟放也不爱她。
他甚至恨她。恨所有一切像她一样漂亮的女人。
那个少女不也一样吗?表面乖巧,实则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骂他。
迟放摸着那杯融化的冷饮,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少女动人的气息,他忽然觉得有点讽刺,低眸看着一直在偷看他的薛倩倩,问她:“你喜欢我?”
薛倩倩脸颊一热,她没想到迟放会这么直白,少女羞怯让她沉默不语,只害羞地点了点头。
迟放冷漠地收回目光。
看吧,这样姿色的女人,骗起人来也毫不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