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崔堇娘，你，你把大郎弄来作何，他本就昏迷重伤，如何能经得起这般磋磨？”

看着被绑在门板上的李家大郎，陈三郎嘴角狠狠的抽了抽，早上的那场闹剧虽然他没出来，但也耳闻。

崔堇娘就是把丈夫拖出来和婆母对峙，这才保住家里的钱财。

本来还觉得她一想软包的脾气能如此这般，也算聪明一回，没想到转头就用在自己身上。

“你以为我想这样么，大郎如今吃药和流水一样，我这小妇人又没什么过人之处，家里拢共这些钱财，眼看着就要山穷水尽。

借出去的钱又还不回来，我也只能出此下策带着大郎一家家的要，如若哪天他没了，我也就陪着他一起去。”

崔堇娘把门板停在陈家院外，一身凄苦的坐在地上，拿着帕子擦眼泪。

别看她哭的梨花带雨，却一点没耽误把该说的说完。

好好的相亲喜宴被崔堇娘破坏，陈三郎憋了一肚子火气，加上她还带着丈夫来“哭丧”，额头上的青筋一蹦一蹦的生疼。

“崔堇娘，你莫要在此胡闹，我都说眼下没闲钱，等有了就给你送去，你何苦这般咄咄逼人，只是五贯钱而已，难道这些年的邻里都不顾么？”

陈三郎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动粗，就企图用道德绑架来逼崔堇娘就范。

“这五贯钱对你来说是闲钱，对我来说却是给大郎救命的，你说我不顾念邻里之情。

可大郎受伤这几日，你可来看过，你可说帮把手？如果你真顾念也会早早把钱送来，何苦要来为难我们？

慕郎~你快睁眼看看，这陈三郎不讲信义，当初就不该借钱给他，呜呜呜，可怜我和孩子被如此羞辱。”

崔堇娘扑在丈夫的身上哭的肝肠寸断，哽咽中语调还抑扬顿挫的，听的旁人都揪心不已。

更多的人也开始指责陈三郎欠钱不还，加上平时他们家为人也不咋好，轻易的就掀起民愤。

就在此刻，两个孩子也赶过来，身上背着锅碗瓢盆，趔趔趄趄的扑倒在父亲身边也跟着咧嘴哭。

“阿耶，你快醒醒啊，阿娘好辛苦。”

“阿耶，呜呜呜，思娘想阿耶！”

光一个崔堇娘“哭丧”就够闹心的，现在又添俩小的，一个两个的都扑在李家大郎的身上，好像村口挂牌匾的老槐树。

聒噪又凄厉的哭声让陈三郎忍无可忍，拿着扫帚就要把他们赶走。

崔堇娘正愁他不动手，看着他气势汹汹的样子，惊呼一声，就赶紧把两个孩子护在怀里，趴在丈夫的身上，企图以自己纤瘦的身子来保护他们三人。

“陈三郎，你这个畜生。”

旁观的邻居们没想到陈三郎真的会动手，纷纷跑过来阻拦。

男人们冲过去不仅夺了扫帚，还又愤怒的直接把陈三郎揍了一顿。

女人们则是拉着崔堇娘安慰，顺便和陈大嫂对骂，一时间场面混乱亢奋，最后双拳难敌四手，陈家三口人被逼回屋子，不敢再出来。

“多谢各位出手相助，堇娘没齿难忘，如若不是逼不得已，我也不愿如此......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崔堇娘充满感激的道谢，顺便把自己的难处摆出来，也省的以后被人抓着错处说她咄咄逼人。

邻居们自然体谅，不过到底还得过自家日子，慢慢的人群散去，只留下崔堇娘一家四口在院外。

春寒料峭，虽然阳光暖暖的，但气温依旧不高。

崔堇娘将丈夫盖着的棉被掖好，就搂着一对儿女取暖，他们不懂什么抛头露面，也不懂人情冷暖，只知道依偎在母亲身边很幸福。

“阿娘，咱们要一直待在这么？”

风郎肉乎乎的脸蛋上还挂着鼻涕，崔堇娘正用手帕轻轻的擦干净，闻言轻轻摇头，表示只要钱要到就能回家了。

“都是阿娘没用，才让你们跟着受苦。”

崔堇娘重生归来，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一对儿女，此时看到他们好好的站在眼前，还和做梦一样，亲亲这个摸摸那个，生怕一睁眼又消失不见。

“思娘不苦，思娘很开心，”软糯的小女娃捧着阿娘的脸，用鼻尖蹭去她的泪水“等思娘长大了，也给阿娘和阿耶买糖果子吃。”

女儿的贴心让崔堇娘再次泪盈于睫，笑着把孩子们揽入怀中，三人干粮就着凉水吃的津津有味，还顺便给李家大郎喝了药。

他们不吵不闹，就这么坐在陈家院门口，一走一过的人都会看到。

不到半天的功夫，镇子上都知道陈三郎欠钱不还，逼的人家孤儿寡母坐在门口要钱。

春季的夜晚温度太低，加上又实行宵禁，崔堇娘到点就拉着丈夫带着儿女回家。

陈三郎偷偷从门缝看到他们离开还松口气，终于走了，要是再不走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都是这个贱人的错，如果不是因为她，咱家大郎的婚事就成了，哼，想要那五贯钱，做梦去吧。”

陈大嫂憋气崔堇娘将儿子的婚事搅黄，又让他们出了这么大的丑，别说五贯钱，就是五十贯也不还。

这边两口子信誓旦旦，相约着明天一早就都躲出去，看崔堇娘还怎么来要钱。

结果......三人自诩起来的够早，天还没亮就偷偷摸摸的出院门。

“呦，你们这是出来还钱么？”

崔堇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带着丈夫和孩子过来，看到他们出来还笑容可掬的打招呼。

“......”

陈三郎先看看她，又扭头看看妻子，再看看探头探脑的邻居们，一时间无语凝噎，只能退后一步将院门狠狠的甩上。

崔堇娘也不恼，反正陈家在昨天已经出名了，就算是出去，没一会也得臊回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就这样一连三天，崔堇娘带着一家四口死守在陈家，早出晚归，除了拉屎撒尿恨不得定死在这。

除了适当的卖惨，崔堇娘就带着孩子们坐在一边说话玩耍，还细心的照顾丈夫，那坚强又温柔的模样，哪个不竖起大拇指夸赞一番。

随着每天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陈家的风评也越来越差。

连之前陈三郎给儿子说好去当伙计的掌柜的都来了，直言了当不需要这种背信弃义之人的孩子。

面对这一波又一波的打击，还有崔堇娘如同催命符一般时刻出现在眼前，陈三郎终于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