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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君是个偏执狂,只有我知道。
他对外人温润如玉。
对我只有偏执与暴戾。
他折磨了我整整六年。
第六年,亲手把我灌醉了送上别人的床。
醒来后,我狠下心,在别墅里上吊自杀。
.......
林长君来接我时,碰巧看到一个男生向我递纸条。
黑色跑车上的男人脸色冷淡,半阖着眼。
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我走过去,打开车把手,坐上副驾驶。
一直低垂着眉,缄默不语。
「呵,他知道你早就被我玩烂了吗?」
一直视为耻辱的事,被他轻而易举地说出口。
我咬着双唇,暗自握紧了拳。
羞辱我,他早就习以为常。
见我不说话,他又冷哼一声。
「今天是十五号。」
十五号,每个月噩梦般的数字。
每当这天,林长君都会在家折磨我近乎一整天。
事后再当着我的面,往我银行卡号里打三十万。
然后像没事人一样,衣冠楚楚去公司加班。
今天他格外暴戾,像要把我弄死在床上。
可当他把三十万照例打给我时,我还是扯起嘴角道了句谢。
林长君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我。
最后缓缓吐出一句,「真贱。」
我继续缄默不语,等待他离开。
像是不爽我百依百顺的样子,他有意激怒我。
「跟你那个妈一样贱。」
我终于抬头,盯住他。
林长君像是满意了我的反应,狭长的眼眯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你啊,李卿卿。」
啪。
很清脆。
他的左脸出现了一道清晰的巴掌印。
下一秒,我被他掐着脖子抵到墙边。
林长君依然笑着,那笑容深不见底。
「李卿卿,我最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我红着眼,艰难呼吸。
「说我可以,别说我妈。」
林长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冷嘲道,「你妈勾引我爸,你在我家白吃白喝十几年。」
「你们母女俩,都下贱。」
林长君走了。
每个月这天,他都不会在别墅里住。
他也不让佣人在这天上班。
诺大的别墅已空无一人。
我抹把眼泪,收拾好情绪。
隔天,按时带着银行卡去了市医院。
病床上,睡着昏迷不醒的女人。
她带着呼吸机,睡颜安详。
从那场车祸发生后,今年已经第六年了。
林叔叔在车祸中当场去世。
妈妈昏迷不醒,变成了植物人。
多少年了。
我被林长君养了多少年,妈就在这躺了多少年。
我靠在旁边的病床上。
闭上眼,往事如洪水般涌向我。
那是我第一次进林家。
妈妈带着我认了一个中年男人。
穿着深色毛衣的男人风度翩翩,笑容和蔼。
他温柔地喊着我的名字,
「卿卿啊,我是你林叔叔。以后就把这当成自己家,别拘束。」
我轻轻嗯了一声,四周环顾。
诺大的厅堂灿烂炫目,与我格格不入。
只一抬眼,我便看到了二楼栏杆处站着的林长君——
少年眸子狭长,半眯着眼,薄唇微挑,似笑非笑。
他穿着浅色卫衣,两只胳膊懒懒地搭在栏杆上。
眼睑低敛,眸色如一潭深水。
有一瞬与我对上了眼。
我伸出了手,在空中晃晃。
他回我一个极浅淡的笑。
我不知道,那将是我一生噩梦的开始。
护士一声呼唤,将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十八床家属,过来一下医生办公室。」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知待会听到的是什么消息。
一进办公室,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味将我淹没。
这周来了个生面孔,我看到他,愣怔了。
男人见到我,明显也愣了一瞬。
「卿卿?」
我在脑海里搜索了下,他好像之前和我是一个高中。
「你是,顾榕溪?」
顾榕溪眼里一亮,温和地笑,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我问他我妈之前的主治医生去哪了,他怎么会来这家医院。
他思索了下,
「听说家里出了事,向医院请了一个月假。」
「这段时间我在这边进修,由我担任阿姨的主治医师。」
我讷讷地点头,犹豫要不要问我妈的病情。
想听,又不敢听。
顾榕溪像看穿了我的心事。
他迟疑了会,仍然残忍地通知我,
「卿卿,你要做好准备。」
我抬眸,面无表情地问,
「她还能活多久?」
顾榕溪嘴张了张,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扯出一丝笑意,轻声道,
「我能接受最坏的消息。」
他这才说,「可能三个月,也可能五个月,最近情况恶化了。」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没什么太多情绪。
像是想起了什么,离开他办公室之前,我转头问了一句,
「醒来的可能性大吗?」
顾榕溪又露出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对他说,知道了,然后体面地道了声谢。
走在阳光大道上。
明明是艳阳天,我却觉得好冷。
为了妈妈,我给林长君做了六年情妇。
每个月往医院砸几十万。
花最多的钱,买最贵的营养品。
每月一次的全身检查一处不落。
每周来医院陪她聊天说话。
甚至不知道植物人能不能听到我说的话。
可我还是自顾自从白天说到黑夜。
如今,终于快要解脱了。
我应该高兴才是啊。
终于不用再攒着那点微乎其微的希望。
终于不用求着林长君给我高昂的治疗费。
终于不用再对着他俯首称臣,受尽侮辱与折磨。
可是怎么哭了呢?
明知道醒来的可能性近乎为零。
为什么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想哭呢?
心如刀绞般疼痛不已。
我在马路边蹲下来。
不一会,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
脸色惨白,唇也毫无血色。
远处的身影由远及近。
我的眼皮子越发沉重。
咚地一声。
意识全无。
再次醒来,又是熟悉的白色床单。
顾榕溪见我醒了,倒了杯水走过来,
「没什么大碍,是低血糖晕倒了。」
我问,「我怎么来的医院?」
他替我把被子盖好,
「你的包落我办公室了,我去给你送包,发现你晕倒了。」
他不敢说,他只是想跟她多呆一会,才亲自为她送包。
我谢过了他,起身就要走。
顾榕溪执意要送我回家。
说是怕我再向刚才那样晕倒。
我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了。
刚打开别墅的门,出乎意料地见到林长君靠在沙发上。
周身散发着阴骘的气息。
他见到我,笑意冷淡。
我最害怕他露出这副笑容。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不知道后面有多少折磨等着我。
「怎么?我才走了一天,这么着急让别的男人送你回家?」
我解释道,
「他是我高中同学,是我妈的主治医生,我也不知道他在那家医院上班。」
顿了顿,想要得到他的同情,我小心翼翼道,
「我低血糖晕倒了,他才送我回来的。」
林长君却毫无动容,冷冷瞥向我。
「这身衣服被别的男人碰过,脏。」
言语里满是嫌弃。
下一秒,他冷着脸,
「脱了,丢掉。」
我惊恐不已。
抬眼望向沙发上的男人。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似乎想知道,我究竟能为了一个植物人,做到什么程度。
今天是十六号。
别墅里的管家佣人都已经回来了。
听到这话,旁边不远处站着的女佣识趣地转过了身。
林长君挑起一边眉,轻挑的笑意格外刺目。
我死死地咬住唇。
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开口,
「林长君,你折磨了我六年,这场闹剧,该停了。」
林长君笑了。
是来自胸腔的笑意。
笑得他眼角猩红。
他问我,「你妈害死了我爸。」
「你觉得,你有跟我谈判的资格吗?」
我心里被刺痛,却继续强撑着道,
「放我走吧。」
男人的脸一半藏在阴影里。
「好啊。」
他的嘴角扯出几分笑。
「你死了,我就放你走。」
顿了顿,林长君轻飘飘地放着狠话,
「否则,你这一辈子都别想逃走。」
他一直知道,我的软肋在哪里。
我的拳头渐渐握紧,却半句话也不说。
我知道,我越闹,他越开心。
反而我安静下来,他得不到乐趣。
林长君果然像没了趣似的,随手丢给我一件晚礼服。
「身上那件马上给我换下来,穿这套。」
我不明白他又想干嘛。
他冷着脸,表情晦暗不明,
「今晚有个很重要的酒局,乖乖听话,事成给你一百万。」
一百万。
三个月的治疗费。
顾榕溪的话一字一句回响在脑海里。
「可能三个月,也可能五个月,最近情况恶化了。」
我不能让她痛苦地死在病床上。
咬咬牙,我依旧答应了这场交易。
天上人间夜总会。
权贵们的享乐场所。
灯红酒绿间,夹杂着各色男女的调笑声。
总统包厢里,三个中年男人身旁,各坐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
其中一个男人身旁没有女伴。
林长君朝我挑了挑眉。
我乖顺地坐到那个男人身边。
没过一会,又来了一个女人。
包厢的门再次被打开。
娇滴滴的声音令我作呕。
她身着一袭白色长裙,模样清纯得很。
我望向她,心里却咯噔一跳。
黑长直的发垂在两肩,笑起来露出两个梨涡。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角处,也有一颗泪痣。
只不过她的泪痣,长在了与我相反的眼角处。
呵,他把我禁锢在身边这么多年。
就是为了不糟蹋他的白月光么?
所以就来肆意轻贱我。
身边的男人上下抚摸着我的手臂。
我闭上眼,忍住心中不断翻涌的恶寒。
女人夹着嗓子,声音尖细,
「长君哥哥,我来晚了。」
林长君没说什么,不气不恼,柔声道,
「清月,你来了。」
透过昏黄的光线,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
他脸上分明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他跟那个叫清月的女人说说笑笑,搂搂抱抱。
毫不顾忌在场人的目光,还有我。
好不亲昵。
刺眼的笑意让我彻底寒了心。
从前我觉得,他对我虽有恨意。
心里也许还有爱。
不然为什么威胁我不准离开他。
不然为什么,用这种交易来帮我妈妈治病。
现在看来,他只是单纯想折磨我。
让我生不如死。
他喜欢看我濒死的模样。
在床上也喜欢掐着我的脖子,直到我不能呼吸。
他才满意地松手,似欣赏物品般,欣赏我窒息的样子。
我知道,当我母亲变成植物人的那一天。
当我为了三十万的医药费,第一次跪在他腿边。
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表情淡淡,却心地善良的哥哥了。
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包厢的桌上摆放了许多名贵的酒。
林长君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让我做什么。
全部喝下去。
不就是陪酒么?
我喝。
对着身旁搂我的男人,我灌了一杯又一杯。
周围的人起哄,让我们喝交杯酒。
我扬起嘴角,露出前所未有灿烂的笑。
眼睛却是死死盯着林长君。
「好啊,陈总,那就让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旁边的中年男人见我如此讨好,很是欢心。
半醉半醒之间,我似乎看见林长君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带着浓浓的怒意。
却始终没有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