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心娘娘

你们听说过心骨娘娘么？

那是一个古老而又善良的神明，你看她虔诚的信徒又来了。

「伟大而慈悲的心骨娘娘，赐予村里子孙绵延，长久不衰。」

「伟大而慈悲的心骨娘娘，佑我家中五谷丰登，四季兴旺。」

伟大而慈悲的心骨娘娘，愿我荣华富贵，长命百岁。」

「高位之上，红色的纱帐飘渺，心骨娘娘诡异一笑

「如汝所愿!等价代换!」

1

阿姐是我们村最后一位心骨娘娘，我们村已经没有合适的女娃了。

她新奇地坐在高位，穿着一身薄纱，袒露出的心口，诡异地布满大量血丝，就像一朵要长出来的花。

村里的男人都直勾勾地盯着阿姐曼妙的身材，我们村虽然有钱，但已经是有名的光棍村了，全是男丁没有适龄女性。

「拜！」村长高声一喝，所有人都跪下来，虔诚地扑在地上。

他们各怀想法，许着内心的愿望。

阿娘不舍地看着高台的阿姐，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抚摸着高耸的肚子。

在阿姐成为真正的心骨娘娘之前，我还在阿娘的肚子里。

所有人都希望家里出一位心骨娘娘，只有我阿娘不愿意，交出阿姐那天，我娘哭得伤心欲绝。

她的姐妹有一个当过心骨娘娘，从此，她再也没见过那个姐妹，心骨娘娘的更换，也没见过那个姐妹。

冥冥中，阿娘好像悟出心骨娘娘的牺牲制度和道理，或者说阿娘知道心骨娘娘的秘密。

到了阿娘结婚的时候，她不顾众人反对，嫁给了我阿爹。

我阿爹是个外村人，这样就不会生出心骨娘娘。

可事实证明，我阿娘错了。

阿姐出生时，也有其他适龄的女娃，但都后面不了了之。

阿姐是被心骨娘娘指定的，正是因为这样，阿姐成为了唯一一个还没上供庙，就已经有人来拜的心骨娘娘。

阿娘气得拿着扫把，把他们打跑，阿爹堵着门不给他们进来。

阿姐什么也不知道，村里的心骨娘娘是神圣的，她成为心骨娘娘不是好事么?

阿娘只会抱着阿姐哭「阿娘后悔了，阿娘后悔了啊！」

阿娘后悔当时没有狠下心，带着阿姐逃出去，其实阿娘他们也逃不了。

心骨娘娘是全村的关注对象，阿娘终日以泪洗面。

阿姐只能搂着阿娘安慰，她的胸口正悄悄蔓延着红血丝，一点一点地绽放。

阿娘怀了我，村里人都劝我阿娘打掉，心骨娘娘的阿娘关系着心骨娘娘，如果阿娘生我稍有不慎，心骨娘娘就得另选其人了。

阿娘不依，她唯一的孩子已经成神，她总得留一个孩子在身边。

阿娘只好天天去到阿姐那，日夜供奉，希望阿姐莫怪。

我出生那日，阿姐胸前的红花绽放，她长出了心骨，她成为了真正的心骨娘娘。

稳婆举着我递给阿娘，阿娘看着带把的我，激动地搂住我亲「心骨娘娘保佑，不是女娃。」

阿娘不想再失去孩子了，我取代了阿姐得到的爱。她是心骨娘娘，而我是阿娘的心头爱。

阿娘也不会沉浸在失去阿姐的悲痛中，终日沉迷于给我做衣服。

我阿爹呢？也不再没日没夜地抽着旱烟，知道我是男娃后，干活都有劲了。

他们捧着我，来到阿姐面前，拜了又拜，阿姐已经不能说话了，她呆呆地看着前方，端坐在高位，心口突出一截诡异的红骨。

「这是你阿弟呀，阿英，保佑弟弟顺顺利利吧。」阿娘举着我，似乎是要给阿姐看清楚。

阿姐麻木地看着我，随即咧嘴一笑。「和我一样，嘿嘿，我有阿妹了。」

阿爹瞬间脸色突变，跪在地上。「心骨娘娘，这是你阿弟呀，你保佑他吧。」

阿姐像是累了一般，不再说话，呆呆看着天花板。

阿娘抱着我哭，哭阿姐要忘记我们了，哭阿姐给的祝福不对。

除了我家人，别人从来没有发现，我是带把的，可我有两个口，我是双性人。

2

「阿龙，来比比我们谁尿得高。」我和一帮孩子在河边玩，按道理是我一个人在玩，他们走过来的。

「切，人家阿娘不给他在外面嘘嘘。」旁边的一个男孩做了一个鬼脸。

「娘们兮兮的，你别叫阿龙了，叫阿虫吧。」领头的看我不吭声，‘啪’的一下把我推倒在地。

「别太过分！我找我阿姐去！」我愤愤地站起来，看着肥硕的他们，对比之下，我瘦弱得有点不科学。

「阿姐，你阿姐还记得你么?你可别忘了，现在这个时间，我们不能去供庙。」小虎「噗呲」一笑。

自从村长告知大家，阿姐熟了，中午我们就不可以去供庙了。

我不搭理他，继续搭起我的石头。

「大人说，现在这个时间点，只有最具阳刚之气的壮年才能去，你?算了吧。」小虎点了点我的额头，踢飞了我垒起的石头，带着那群跟班扬长而去。

我捡起几块我认为最好看的石头，擦了擦上面的的沙土，抱着走去了供庙。

村里人都明令禁止我们这些娃娃在中午这个点去看心骨娘娘，所以供庙也是紧关大门不开放的。

我还没到墙角，我就看见阿娘神情古怪地站在供庙门口，她一幅焦急的样子，却并没有开门进去。

「阿娘！」我跑过去，阿娘就像被吓了一跳，看着我，脸色更加不好了。

「你怎么在这里！快走开！」阿娘催促着我快点离开，神色不宁地看向庙里。

里面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是阿姐的声音，娇媚动人，酥酥麻麻地像蚂蚁一样爬满我的身体。

里面还伴随着男人的调笑和喘息，我不懂发生了什么，愣头愣脑地盯着阿娘。

阿娘忍不住了，抱着我在门口呜咽起来「逃不掉的，根本逃不掉的。」

阿娘拖着我要走，供庙门打开了，一个男人一脸满足地提了提裤子。

阿娘死死地盯着他，我抬眼望去，这个不是村长么？不是说只有壮年能这个时候去庙里么？

村长发现了我们，笑眯眯地走过来「心骨娘娘还能坚持几年呢？当年除了你阿姐，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我不知道村长是和我说还是和阿娘说，我只觉得阿娘在浑身发抖，她撇过头去，欲意抱走我。

「阿龙，再过几年，你也能尝尝你阿姐的味道了。」村长的手伸向我，想要抚摸我的脑袋。

阿娘「呸」了一声，大骂村长畜生，随后头也不会得带着我跑了。

「阿龙，这个事情，你不要和任何人说！」回到家，阿娘抱着我再三叮嘱。

说完，阿娘又叫来阿爹，阿爹请来的神医打量着我，随即摇了摇头。「太小了，长大了可能就瞒不住了。」

阿爹叹了口气，拉着我的手，我的手比同龄人小一圈，还纤细修长。

除了那一头短发，我就像一个小姑娘。

我不知道我阿爹阿娘怕什么，我反而担心我阿姐，她今天下午是不是不舒服了，没人给她瞧病，想想就难受。

晚上我悄悄地爬进供庙，见见我许久未见的阿姐，从我有记忆开始，阿娘从来不让我去看阿姐。

阿姐现在不舒服，一定很寂寞，我鼓起勇气，偷偷去看望她。

我带着最漂亮的几颗石头和水果牛奶，看着供桌上的阿姐。

阿姐好美啊！她裹着一层红色薄纱，慵懒地侧躺，双眼紧闭。心口开出一朵红色的骨花，真是骨头扭曲而成的花。

「阿姐，我来看你了。」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那些供品。上面沾满了不知名的黏糊液体，我用袖子把桌子擦干净，把我的东西放在正中间。

「阿妹，快跑啊。」阿姐睁开眼睛，怜悯地看着我。

「阿姐，阿姐，你怎么了？」我担忧地看着阿姐，不知所措。

「告诉阿娘，我不恨你们，我恨他们。」阿姐麻木地看向天花板，沉沉地睡了过去。「报应！报应！」

阿姐在睡梦中喃喃自语，我还想说些什么，张张嘴，想了想，还是不打扰阿姐了，便摆好东西走了。

我不知道，这一次改变了我的命运，人生的轨迹就此与心骨娘娘息息相关。

3

一大早，我就被锣鼓声吵醒，喜洋洋的音乐配上我家低沉的感觉，一股微妙而又诡异的气氛油然而生。

阿爹阿娘黑着脸，带着我和村里人走去供庙，对比他们的满脸笑意，阿爹阿娘算得上另类。

「以前我也这么开心，现在我...」阿娘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地撇过脸去。「都是怪物！」

阿爹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少说几句。

自从阿姐熟了，阿娘就开始变得神经兮兮。阿爹也不能说什么，阿姐的事情让他也白了一半头发。

村长站在阿姐面前，村里人挤成一堆，东张西望地都想看看阿姐现在的模样。

「今日，我代表我们村，向心骨娘娘许愿！」村长大声一喝。

「跪！」

我听着人群嘀咕，「前面两次也是这老小子许的愿，今年许什么？」

「让心骨娘娘赐女娃吧!不然心骨娘娘绝后了。」

人群一堆哄笑，我看见阿姐嘴角勾起。

「好！」村长答应了，可我看着他的眼神贪婪而又带着欲望。

他跪着靠近阿姐，在阿姐的耳边轻声嘀咕。

随即，他就拿出木盒里的一把刀，小心翼翼地割掉了阿姐心口的骨花。

阿姐像是不怕疼一样，嘴角越咧越大，诡异又美艳。

阿娘低着头，豆大的泪珠一点一点地砸到地上。

「你的愿望是荣华富贵，长命百岁。」阿姐看着一脸虔诚的村长，表情逐渐凝固，他捧着骨花，双手颤抖。「愿你荣华富贵，长命百岁。」

阿姐再次高声说道，娇滴滴的嗓音飘过每个人的耳朵。

村里人的表情神色各异，纷纷要站起来讨说法。

「嘘！」阿姐端坐起来，结过那个骨花。「如汝所愿!等价代换!」

鲜血模糊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鲜艳的红色站在莹白的皮肤，所有人都看呆了。

这是第一次向心骨娘娘许愿，心骨娘娘说出愿望。

村里人不禁毛骨悚然，之前那个老登许了什么愿望，但仔细一想，之前两次愿望应该都是顺了我们民意的。

阿娘冷眼看着，「报应会来的！」

阿爹扯着阿娘，示意她别说话。

村长恼羞成怒地站起来，想要给我阿姐一巴掌，「什么心骨娘娘，妖言惑众的婊子！」

还没没动手，我阿娘就冲上去拦了下来。「您寻得的心骨娘娘，我家出了两位，现在又是您说是假的。」

「那您许的什么愿望？那如今家中的男丁，钱财都是哪来？」

村里人都纷纷点头，大家都知道，我们村是扶不起的阿斗和出了名的女儿村。

这才出现了心骨娘娘这一说法，也是心骨娘娘的到来，我们的小破村才得以成为如今的富贵村。

村长愤愤地看着我阿娘，他欲动手，却想起心骨娘娘的阿娘不可受伤，他忍了忍，一脸阴郁地看着我阿娘。

阿娘没有理会他，带着我走了。

我们一家不顾后面的仪式，丢下一村的人回家了。

村里人也觉得这次没意思，想要推翻村长倒台，想了想，他是最先发现心骨娘娘这一说法的人，没人能继承他的衣钵，这个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反正村长能找出下一个心骨娘娘，村里没有，就找外村的，等到现在这位心骨娘娘完成使命，自然会有新人顶上。

随着我的成长，村里的怪事不断。

自从村长那次自私的许愿，他家的鸡就像鹦鹉学舌一样，会说话了！

有钱人都冲着这一点，争先恐后地哄抢着这些神奇的鸡。

而别人养的鸡，怎么也养不大，就算养大了，也是病鸡，根本就不能卖出去。

久而久之，我们村里人的其他生意就冷淡了，村民们也迫切希望许下一个愿望。

村里的怪事并不会殃及到我家，但是我的事情就要瞒不住了。...